“白绫衫照月光殊,走过桥来百病无。”回过头,原来是几个小孩转进?人群,咿呀咿呀在唱小调。
黄葭心中生出一股烦躁,单手撑地?起身,拂去身上尘灰。
几个卖糖人的商人从她身侧走过。
戌时三刻,街上依旧是人山人海,往来男男女女的哄闹声不绝于耳。
不能再耽误了。
黄葭沉下一口气,快步向溪岸走去。
风声拂来,天色更暗,黄葭走到溪边时,细碎的雪粒也落了下来。
闹市的人纷纷打起伞,今日元宵佳节,大伙带的伞颜色也都?喜庆。
抬头望去,暗沉的天空下,漫漫长街亮起一片火红。雪落伞檐,正?是白雪红梅,灼灼如?焰。
“您要租多大的船?”一边的店家打伞坐在岸边石凳上。
“不是租船,是买船。”黄葭看向他,“要一条小渔船,两百料上下,最好船上能有三张渔网,鱼叉也行。”
“你?等着。”店家站了起来,快步向渡口走去。
隔着蒙蒙雪雾,黄葭看着店家的背影,雪水在伞檐噼啪不停,她有些不安,还是跟了上去。
杭州内城由几条溪水交错而过,今日溪水上,河灯、游船往来不间断。
游船里?往往是三五成群,各人点了几盏花灯在船头,映出水上粼粼波光。
黄葭没工夫赏景,只沿着溪水快步向前。
岸边飘来梅香簌簌,到了渡口,店家已经?招来一条渔船停在了渡口。
渔船上点了一盏花灯,舱中也有烛台,亮起一片黄晕,店家好心将一床被褥扛上了船,又把炉铣拿出来,在船头上生火煨酒。
“如?今天凉了,吃一盏能暖身子。”他下了船。
黄葭道了声谢,给了几十?两银子,举步上船。
夜来,轻舟在溪水中游动。
天色更沉,水波浩荡,不一会儿,两岸山林渐渐高大起来,船已走到了几条山溪的交汇之处。
河岸宽阔,船头吹来凉风习习,黄葭打了个寒战,才发觉后背已出了层薄汗,她倒了一盏热酒,一饮而尽。
酒水入喉,胸腔里?烧得滚烫。
她脸上染了一丝绯红,浑身暖洋洋的,不由生出了几分懒意?。
四下环顾,此刻群山尽黑,波涛起落,迎头吹来的是顺风,她收起了桨,半卧在船头,只听着雪声簌簌,飘洒入河。
她小憩了片刻,再起来,耳边水流声变得湍急,她远远望去,只见十?丈开外,一艘小渔船向这边漂了过来。
四下昏暗无比,看不清眼前那?艘船里?有没有人,但见舱前未点灯,也听不见人声,小舟随着水流肆意?飘荡。
黄葭微微蹙眉。
还记得三年?前七月末,有外乡人驾船于浅滩,遣散了船夫,独自一人在船中,喝了整整一斤白酒,一醉不起,夜半遇上海水涨潮,风起大浪,小舟不幸倾覆,那?人便无知无觉地?死在了海上。
如?今想起来,不由心下一凛。
……
移舟相近,夜色沉沉。
浪潮拍打着船身,发出低沉的响动,黄葭提着一盏荷花灯走上船头,冬风寒意?砭骨,灯影萧疏。
提灯照去,才见一个身影半卧在舱里?,一动不动。
他一身灰白色长袍,如?玉山孤立,白雪窸窸窣窣地?飞入舱中,衣袂被风吹得翻飞。
“陆漕台。”
黄葭认出了人,指腹摩挲着灯柄凸起的竹节,“你?怎么?在这儿?”
“游湖。”陆东楼眯着眼,躺在船中,侧过脸,目光在她身上一掠而过,“你?呢?”
黄葭没有回答,嘴唇绷成了一条线,耳边风声呜呜作响,心道、上这艘船真是她今日做的最糊涂的决定。
她后退一步,身上白绫衫轻轻一漾,转身往外走。
身后,陆东楼忽然咳嗽了一声,“既然来了,不如?同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