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黄葭熟练地把舆图扔进木匣,转过身去。

烛光不动?,林怀璧推门而入,两道门间隙散落一束天光。

她浓密的眼睫顺着这道光轻垂而下,又抬起头,冲黄葭莞尔一笑。

案下火盆中,点点星子哔啵几下,散出浓浓暖意。

黄葭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

林怀璧一手?搭在案上,一手?悠悠取出丝线。

她今日着了一身绯色衣裘,烛火映照脸庞,可?谓面若桃花,美得?不可?方物。

这几日,林怀璧似乎百无聊赖,便开始刺绣,绣的是一幅泉州清源山的水墨绣样,一个人绣大抵又觉孤寂,便拿到黄葭这边来。

黄葭看了这绣样,被勾起思乡之情。

她虽是崇安人,但自小便随祖父去了泉州刺桐港,祖父喜好参佛,每每去佛寺上香。

清源山上正有三世佛像,雕刻于石壁之上,庄重肃穆,黄葭虽未去过,也听祖父说起过。

林怀璧绣了几针,神情平淡,似乎是在认真地回想,“前年在扬州时,想念家乡城西苏记的肉燕,央了那婆婆许久,她才肯遣人去买,买回来却根本不是那个滋味。”

黄葭听了她的话沉默了一瞬,眼眸里涟漪微泛,“崇安那家苏记太平燕,不是好几年前就关张了么?”

林怀璧一怔,脸色微变,须臾,她低头放下丝线,轻叹一声,“我竟教这些牙人给骗了。”

“当时还遣人去买来着,一钱银子一两,说是冻干的,我说怎么吃起来总觉得?柴了几分。”

这声音好似惋叹,又像是揶揄打趣。

黄葭听着不甚在意,闷声笑了笑。

林怀璧抬眸,轻轻扫过她的脸,又低头绣了几针,“这几日的守卫似乎又严了几分,快到正月十?五了,城里有灯会,也不知到时候,他们能不能放我们出去逛雅集。”

黄葭紧握茶盏,怔忡半晌,眸光幽幽闪烁。

正月十?五,这倒是个机会。

十?五夜街上人多,甩开跟踪的人不是难事,倘若这次能出得?去,她当夜便坐船躲进西湖水域,暂且吃干粮、垂钓度日,躲过一波搜查。

再过个一两月,部院的人找不见她,却不能待在杭州不走。

而杭州守备一旦松懈,天下之大,她便从?此自由了。

冷风拍窗,一下又一下。

眼前烛火恍惚,林怀璧坐在一边,不露声色地打量着黄葭,只见她正低头沉思。

暖融融的光影落在黄葭身上,照彻如?河中月,缥缈不可?及。

浅薄的天光隔窗照入屋中,四下静谧,惟有丝线穿过布料的声响。

林怀璧掩下眼底的森冷,忽然?看向她,“在想什么呢?”

只见黄葭抬起头,迎着熹微烛光,她眼睑下落了一片淡影,声音倒是清冽,“我方才想,离正月十?五还有一段日子,待在官驿也是难捱,总要打发时光……你那边,还有别的绣样么?”

林怀璧一愣,又粲然?一笑,“看你喜欢,我箱子里还有大几十?幅。”

第68章 正月十五夜 “你等着。”店家站了起来……

天幕黑如?铁, 风声凛冽,寒雾浓浓。

官驿二楼长廊上,黄葭与杨育宽凭栏而立。

“此事不是我不肯答应, 是我做不了主。”杨郎中叹了一口气, 只看向外面长街上的点点灯火。

今夜已经?是正?月十?五,远望城楼之下, 人潮如?海, 汹汹涌动。

黄葭上前一步,摩挲着袖子,眼眸深如?古井,“陆漕台出去多日, 现下未归, 今日正?月十?五,城门不闭,夜禁暂开, 厂卫校尉巡守达旦, 陈九韶也一早领兵走了。”

她看向他, “杨郎中做不了主,可如?今官驿之中,还有谁能做主?”

杨育宽眉头紧锁,“你?先前为何不早说?西湖上试反冰齿,这样大的事你?拖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