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告了辞,便退向门外。

大雪飞絮,庭中廊檐为之?一白,天上层云如盖。

黄葭出了别院的大门,目光所及是浩荡白雪,眉间浮起浓重的隐忧。

马车从荒凉的郊野返程。

路过集市时,黄葭忽然朝车夫喊了一声,车辙匆匆停下。

黄葭几步下了车,迎面一张四四方?方?的匾额,已经落满了雪,其?上“青山居”三个大字,却照旧恢弘夺目。

她快步进门。

今日米店门庭冷落,店小二?不见,惟有那个账房先生拿着一块白棉布,正在擦拭着货架。

她步子沉重,在寂静的店内尤为入耳,账房先生慌忙停下手?里的活。

一扭头,瞧见是她,账房的目光变了又变,这姑娘家的生意好转得真快,几日前穿的还是粗布麻衣,这便换了绫罗绸缎。

他快步走过来,放下棉布,“姑娘要买些什么?”

黄葭的目光直直看向他,“请你家掌柜来,我要问话。”

账房一怔,“你是……”

“漕运部院的官差。” 黄葭亮出之?前那块漕运理刑司的木牌,在他眼前一晃,扫视四周,转头又问,“你家掌柜现在何处?”

账房已经愣在了原地,只呆呆回道:“在楼上。”

第52章 庐山烟雨浙江潮 千户拔出刀,将刀身架……

黄葭快步走上二楼。

楼上一片漆黑, 只见靠北窗的雅间亮着一片黄澄澄的光。

推门而入,只见灯窗影下,焦郁娘临窗而坐, 目光怔怔地望着窗外?, 头上的石榴红宝石簪子光彩夺目。

听到?动静,她有些慌张地转头站起, 瞧见是黄葭, 语气反倒平静下来,“黄姑娘,你来做什?么??”

黄葭面色自若,从袖中掏出木牌, “漕运理刑司”五个字赫然在目。

焦郁娘瞳孔一缩, 像是抽干了力气,愣愣地坐了下来。

黄葭紧盯着她,显出几分官差的威严, “焦老板, 您的店我?们?已派人盯了多时, 一直不动手,是在等一个时机。”

“没想到?不光我?们?等,你也在等人。”

“什?么?意思?” 焦郁娘听了这话,不由愣了一下。

黄葭收袖走到?桌案前?,看了眼她沏的茶水, 几片茶叶全?然沉底,浮起一层极为浓重的茶色, 可见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

黄葭看过林怀璧的那张画有红色符箓的纸,上头有日期,不过是两年?前?的物件, 纸张就黄得不成?样子。

而焦郁娘当日拿出来的纸却腐烂得更为厉害,甚至还有一股霉味。

这样的纸留下,显然是特地存着,那账房去取几日后宴席的请帖,随手一拿却拿到?了这样老旧的东西。

黄葭大?胆猜测,那张有印记的纸,就是这位焦老板摆出来,故意要让人看见。

灯火缓缓跳动,映出焦郁娘苍白的面容。

黄葭坐到?她对?面,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我?想,你也有所耳闻。近来衙门在查一桩大?案,关乎浙江漕粮失窃。”

“查案的官差在船上发现?了一个荫蔽的存库,怀疑漕粮就是从那里被转运走的。我?原先也是这样想,只有一件事存疑。”

黄葭顿了顿,凝望着她,目光炯炯,“那艘漕船的吃水深度,即便是在存库里放上两百石漕粮,也达不到?。可是,两百石的漕粮、已经是极限了,若再?往上加,船不可能不翻。那么?,贼人把漕粮搬上船,在达到?深吃水后,他们?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船在海上航行自如而不至于倾覆?”

“我?想过改建漕船,可即便是我?,倾尽毕生所学,在不拉高干舷的前?提下,也做不到?维持平稳。”

她微微蹙眉,蓦然拔高声音,“如今我?终于想明白了,两百石漕粮怎么?可能拉起那样的吃水线?那间存库里装的根本不是粮,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