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的是冰肌雪姿,容清影娇,也还真只有她,衬得起这身艳紫,压得住满室芳华。
她显然比画中长了几岁,少了几分青涩,却更多了几分风情,但看上去还是一样的不快乐。为什么?
正出神地想着,女子眼波流转,婷婷移步,上前娇嗔地点了点他,媚眼如丝,呵气如兰:
“别看啦,再看下去--小,心,爱,上,我。”
他只能苦笑。
这警告,太迟了。
那样的美丽与哀愁,落在眼中,跌在心里,溶进肺腑,渗入灵魂,剜也剜不出,筛也筛不尽,怕是来生来世都要带了去。
紫衣女子微微偏着头,玩味地看着他,随意地说道:
“这画你若喜欢,就拿去吧,反正陈年旧作,我留着也无用。哦,昊宇可曾同你说过?我是顾君宜,叫我君宜好了。”
他瞪大双眼,面露仓惶。
君宜……昊宇……
头顶的艳阳突然十分刺目,晃得他有些昏眩。
他垂下头,万语千言堵在胸中,半晌,只低低嗫嚅了一句:
“这曼陀罗全身是毒,万万小心。”
君宜巧笑嫣然:
“不过是株温室里的花,弱不禁风的,不去惹她,又怎毒得到你?”
是啊,不去惹她,又怎毒得到你?……
病床上,颜昊天的目光渐渐游离,君宜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荡。
这些日子,每时每刻,他都在追问自己,这三十年的恩怨情仇,究竟生自谁的错?
是君宜吗?
不,她是最可怜的女子。
她生性单纯善良,身为美术学院的高材生,本应有着似锦的前程。
她同所有女子一样,抱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企盼一份最简单的幸福,无非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与一个知心的人携手白头。
可所有这一切都在她二十岁那年被残忍地打碎。
她却要为那个毁了她的男人生儿育子,与那个她最仇恨的人长相厮守,日日夜夜,彼此折磨。
可又是昊宇吗?
他是那样地爱着她。
他爱得发了疯,爱得不顾一切,爱到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只为了得到她,拥有她,甚至不在乎她是爱他还是恨他。
爱到直至毁掉所有!
而他自己呢?
他又做错了什么?
是,他爱上了他最没有资格爱的人,他的嫂子,大哥的女人。
可谁能选择爱?谁能控制心?
他一次又一次痛苦地挣扎,却如身陷泥沼,每一分抵抗都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深渊沉沦。无法脱生。
他可以忍受与自己搏斗,却无论如何难以忍受她的悲容。
她美丽的眼睛忍着泪,那样楚楚地望着他。
她说:“昊天,我恨他!他是个禽兽!从第一次开始,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次都是强暴。他威胁我的家人,他践踏我的自尊,我只是他豢养的一件玩物。”
她说:“昊天,这种日子我再也无法忍受,我每天都像死一样难过。”
她说:“昊天,只有与你在一起,我才真正活着。”
她说:“昊天,我不能没有你,带我走吧,带我离开这地狱!”
是那般的苦苦哀求,来自一个他愿意用生命去爱的女人。
他永远无法拒绝她。
他只想保护她,他只想她快乐。
不管这是要与他的亲人对抗,还是要与全世界对抗。
于是他重重地点了头!
她喜极而泣,偎入他的怀中,就这样将未来托付与他。
要把灵魂换给魔鬼么?
呵,又有什么不值得?
终于来了,那一夜。
突然起了风,风很大,仿佛冥冥中有什么想要拦阻他,可怎能拦的住?君宜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