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旁河水清澈,微风荡起涟漪,是入秋前最后的清新之景。

“我们回去,”谢情突然道。

蓝月经过上次的事,一句疑惑都不敢问,连忙点头,“我们都听道长的。”

“现在就走,”谢情喘了口气,勉强扶着树干站直身。

蓝月弯下身正要背他,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师尊一如既往敏锐,可惜徒儿已经不是从前的徒儿了,”季微星踏着黑雾走出夜色,走到谢情面前,咧开唇角,“师尊又要逃走了吗?为何不带上徒儿一起呢?”

“师尊,你食言了。”

“师尊骗我。”季微星伸手挑开帷帽垂落的纱帘,低头用鼻尖蹭师尊的面颊,声音很轻,牙关却是紧紧咬在一块,似乎在竭力压制什么,“为什么?我还不够听话么?”

“这些日子我替师尊洗衣做饭,替师尊种地扫地,便是当条狗,主人也该赏几根肉骨头,怎么到了师尊这里,就被抛弃了呢?”

谢情抿唇,抬手甩了他一耳光,气若游丝道:“你我师徒之情,百年前便已断在伏魔塔。”

有气无力的一巴掌,打不疼人像摸人,反而自己气得呕出一口血来,血珠溅在季微星瘦削的下巴上。

“……”季微星舔了舔唇,伸手捧着谢情的脸,指腹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师尊别生气,想扇我,可以和我说一声,徒儿自己来。”

“你究竟想如何,”谢情闭上眼。

周围两只鲛人都被魔气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已非昔日剑尊,若季微星要如前世那般对他做什么,他绝无任何反抗之力。

“我只想你活着,”季微星低头,埋进他脖颈里,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一时之间谢情竟已分不清,抱着他的到底是前世那混账还是他被夺去身躯的乖徒。

“师尊,哪怕你不要我了,我也想你活着。”

“你是魔,”谢情淡声道,“我活与不活,你都无能为力,何必强求?”

“所以师尊还是要赶我走?”

谢情银眸冷淡,无波无澜:“你想留下来?”

“可以吗?”

“可以,”谢情薄唇扯平,“但是为师只允许你以今生乖徒的身份。”

“把身体还给他,那么这具身体就可以陪在为师身边,为师便还认你这个徒弟。”

季微星呼吸变轻,将他拢进怀里紧紧抱住,没说话。

“我需要他干净的灵力替我疗养,”谢情耐心已见底,直言道,“你的魔气太脏,与我无用。”

“一百年已过,你该还给他了。”

季微星笑了笑,道:“师尊,事到如今您竟还惦记着他,与我说了这么多句话,句句都是为了他。”

“我好嫉妒他。”

谢情一言不发,反正提不起一丝力气,挣扎亦是徒劳,任由他抱着。

最终季微星只得妥协。

“好,”他道,“待我护送师尊去了安全的地方,便如师尊所愿。”

谢情闭了闭眼,抿唇不语,被他打横抱在怀里。

隔着单薄的布料,男人身上炙热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往他身上转移,竟比银骨炭还要暖和。

谢情的手搭在他肩上,在这样久违的暖意里沉沉睡去。

睡梦里,似有无尽的灵力化作暖流淌入他的身体,滋润经脉每一处狰狞的旧伤。

待他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入目是熟悉的茅草屋天花板。

谢情缓慢眨了一下银眸,撑着身子坐起身。

“师尊,”耳边响起的呼唤隐隐有几分局促。

谢情扭头,只见季微星蹲在榻边,双手紧紧捏着被褥一角,“师尊,是您么?”

谢情淡淡:“嗯。”

季微星薄唇抽动,猛然扑进他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声音有些颤抖:“师尊,弟子好想您。”

“这些年,弟子眼睁睁看着他做了许多坏事却阻拦不了,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