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宿眸光微黯,将那件红衣拿了出来。

他躺在床榻上,怀中抱着那件红色的外袍,闭眼深嗅,沉眉睡去。

……

沧澜山。

昏暗的内殿里灯火如豆,执笔人熟练地在画中人唇上点上一抹朱砂,挂在床榻内侧的墙上细细回味。

粘稠的黑暗里,有人肆无忌惮发泄心底压抑的渴念。

忽而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破了这场狂热的独角戏。

“谢长老?!谢长老!您在里面吗?!”

谢明远不悦从榻上起身,一边整理好散乱的衣裳,一边往外走。

当他推开门时,眉眼间浓重的欲望已化作一贯浅淡的微笑:“何事如此惊慌?”

门外的弟子喘着粗气,神色惊慌开口:“谢长老,掌门师伯……掌门师伯他……”

“他的魂灯,灭了。”

“魂灯灭了便找宗门大殿的内务长老报备一下,”谢明远压着不耐说到一半,忽而意识到什么,伸手攥住那弟子的衣领扯到面前,半眯起眼,“你刚刚说谁?谁的魂灯灭了?”

弟子眼眶泛红,断断续续,哭声嘶哑:“是掌门师伯!掌门师伯的魂灯……灭了。”

谢明远沉默片刻,淡笑道:“是白宿让你来的,还是王浮风?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胆子不小,连剑尊的生死也敢宣之于口。”

弟子哭得喘不上气,闻言更是激愤:“谢长老,掌门师伯的魂灯灭了!您不去想着如何救他,还在这里怀疑弟子,他可是您的师兄啊!”

谢明远拧眉,耳边又闻见脚步声靠近。

抬头望去,正好对上姜却漆黑死寂的眼眸。

“……”

谢明远毫无征兆踉跄着后退一步,喉间呕出一口血,双眼爬满血丝,喃喃道:

“他是剑尊,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他也不可能”

姜却打断他,麻木开口:“魂灯灭之前,最后一抹白烟指向了无念海的方向。今日是除夕,如果一定要死,他也会选择死前所有人前头。

我想你应该很明白这一点。”

“……我不信,”谢明远抬眸,朝供奉沧澜山所有弟子魂灯的朝天楼大步走去,“定是魂灯出了错。”

……

伏魔塔,第六层。

黑衣青年仰着头,懒洋洋坐在白色阵法结界里。

狰狞可怖的魔纹从他衣领里往上,几乎爬满了整张脸。

立体的骨相与昔日清俊的模样荡然无存。

他舔了舔虎牙,咬破指尖,在写满正字的地板上又加了一笔。

一共三十一笔。

寻常魔族在这伏魔禁制下,怕是早已被消磨所有魔气魂飞魄散。

他的师尊可当真是狠心啊。

狠心又有什么用呢?

季微星漫不经心地想。

还有两年。

两年足够他的神魂与这具身体完全融合,而两年后

根本不必多想,他的师尊那么高傲自负,那么目中无人,即便早知结局也不会求助任何人,所以注定又要修为尽失任人宰割了。

季微星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大不了再把人抓去魔界,但这一次他会很小心,绝不会再让师尊碰到除他以外任何的刀剑了。

他身侧的指尖隐隐兴奋到发抖。

装乖徒装久了,果然还是继续做混账东西更让他痛快。

季微星自顾自笑了一声,忽而笑声又一停。

不太对。

他试探地伸出手去触碰面前的阵法结界,却未曾摸到那层足以冻伤到他神魂深处的冰罚禁制。

季微星慢吞吞站起身,朝外走了几步,意识到什么猛然停住。

禁制消失了。

禁制为何会消失?

谢情把禁制关了?为何要关?还是他的师尊故意关了禁制,就在某个地方看着他?

闲得无聊,来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