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一截剑骨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谢情即将要挖出剑骨的那一瞬间,忽而有一抹刺眼白光划破天际,直直朝无念海坠下来。

远处青海镇有稚童倏然惊呼,以手指天:“娘亲你看,流星!”

“听说流星划过天际时,是神明在天上游行,此时许愿最为灵验。”

“囡囡,快许愿吧。”

稚童双手合十,脆生生道:“海神大人保佑,囡囡和爹娘平平安安,永远在一起。”

“……”

无念海一眼望不到的冰层之上,谢情望着直直插入那缝隙的沧澜剑,难得愣神。

沧澜剑身上被他折断的伤痕仍在,却奇迹般合在了一起。

谢情渐渐有些看不清周遭一切,勉强凝神去瞧,只见剑身微微透明,泛着暗淡白光,是一月前被迫分裂成两半的沧澜剑剑灵强行愈合在了一块。

“你……”

“谢情,我可是神剑。”

“你怎么能让一把神剑毁在一出闹剧上?我沧澜剑即便是死,也该与你死在一起。哼,你反对也无用,你已经无法把我拔出来了,你亲手毁了我们的主仆契约,我不会再听你的命令,你只能接受我再次成为你护佑生灵的第一选择。

即便后人提及今日浩劫,你与我也永远绑在一起。”

神剑发出一阵嗡鸣。

“还愣着做什么?缝隙还差一点,用你仅剩的力气,把我插进去。”

说着,神剑又不甘心道:“但凡换个有良心的主人,都会感谢我替你留了一具全尸。”

谢情抬手握住那柄透明的剑,嗓音缥缈若云烟:“死就是死,剑骨与你,都无甚差别。”

其实他已经握不稳剑了,每一处经脉都在撕裂出血,握剑的指骨脆弱到几乎崩断。

他急促的呼吸声几乎是死寂海面上唯一的生气,可这生气随着沧澜剑插到底,也一同被吞没在了骇人的大海深处。

握着沧澜剑的手指渐渐松开,谢情倒在神剑旁,玉冠掉落,乌发松散。

他半阖眼眸,银色眼珠倒映着漆黑天幕上倏然炸开的一朵烟花。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成千上万朵。

黑夜亮如白昼。

谢情彻底闭上了眼。

他身下冰雪消融,随着他淡去的冰霜气息一并了无踪影。

风雪停息,那抹白色身影沉入深黑的浪潮里什么也不曾留下,唯有滔天波浪中巍然不动的沧澜剑虚影,是唯一证实他葬于此处的标志。

今年除夕,三界如往年一般平静安宁。

……

妖王寝殿。

年轻的妖王阁下翘着二郎腿倚靠在床榻上,盯着掌心尚未愈合的伤痕,无声勾起唇角。

“你说谢情半夜跑来和我结盟,还非要划破自己的手,是不是就是想和我初血交融?”

一旁的侍从低着头嘴角微抽:“大王英明。”

是的,一个月过去,也不知他们大王用了什么法子,手心的伤还没有愈合!

甚至若不是祭祀大人委婉暗示大王,剑尊大人喜净,大王为了惦记自己的初血,怕是连手都不想洗了。

“明日一早,便是季微星那厮的死期,”王浮风得意一笑,“谢情绕了这么一圈,又是假装结盟又是假装给我父王下落,其实就是为了把季微星交给我,暗示我他的心意吧?”

“我就知道,本座何等风流倜傥,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不喜欢能每次闯沧澜山都不杀我?”

“但本座也舍不得他破了无情道,一月见一次也不是不行,都是有身份脸面的人,得克制一点。”

侍从嘴角再次抽搐,头压得更低:“大王英明。”

说完,侍从侧头看向殿外。

今夜无月,星光暗淡,这在朱雀庇护的妖界属实罕见。

……

魔宫。

魔尊寝殿没有点灯,男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床榻边,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