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是召定西拢右采访使进京述职,派遣御史和暗探前往定西拢右印证消息,擘肌分理查明细处。”
“其二,若赵立志受徐焕勋、孔贞仪等子弟资掩一事属实,从速处置徐、孔等世族,已昭天下。”
“其叁,定西拢右迟迟隐瞒,想必是无力处置,还请殿下早日定夺,遣镇西府军前往围剿,否则灾年流民源源不断,匪寇愈壮,恐成大患。”
李裕轻笑一声:“孤记得孔焕勋乃是你妻舅,对你帮助颇多。”
张定迁恭谨道:“此间北地战事吃紧,国内旱魃为虐,粮草短缺,徐焕勋此举包藏祸心,此人有小仁而无大义,死不足惜。”
“甚好,孤未知会康公,便知你少他几分迂腐之气。”
“此事全权交由爱卿处置,需要什么帮手,孤为你朱批。”
“臣叩谢殿下。”
……
张定迁走后,李裕起驾飞霜殿去看望小皇帝。
纵然华盖遮阳,这酷烈的日头炙烤大地,仍蒸得她烦躁,紧接着下了道口谕:“把皇帝接到梧桐宫,孤要亲自抚养。”
休绩本欲提醒什么,瞧着她皱起的美人面终是咽了下去,只低头应诺。
李裕呼出一口热气,拿凉丝丝的帕子铺在脸上,闭目养神。
这几日案牍劳形,就这么一小会,竟也打了个盹。
也是在类似的夏日里,她刚成为亡国公主,被软禁在梧桐宫里,
目睹父皇自刎之后,李裕心里便总会冒出来跟着殉国的念头。
但是她还想着见见温瑶,问她为何这样对待他们,为何这样残酷。
难道父皇对她不够好吗?难道她就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吗?
后来无望漫长的等待新皇帝处置她的时间里,温瑶一次都没有出现,没有过问。
李裕太恨她了,她想,就算是死,也要杀了温瑶。
那个夏日,趁着侍卫换值的间隙,她发足狂奔,赤脚踩过辉水廊桥上的青苔,躲开乱做一窝蜂的宫女,登上承露台,跨过栏杆,迎着高处拂面的清风冲着底下的人大喊:“我若自戕,你们都要被肖狗摘掉脑袋,让温瑶来见我,不然我就从这跳下去!”
新的宫人们也听过这位公主的行事作风,皆不敢当做玩笑话,果真去启禀了皇后。
李裕等啊等,等到手心渐渐发汗,握不住那栏杆,趔趄了一下,差点真的摔了下去。
同一时间,一声嗤笑从传来:“人还没见到,就着急赴死?”
李裕长发飞扬,裙纱逸荡,一双翦水清眸向下望去,宫道上站着位少年郎君,俊美清贵,气度不凡。
“温瑶呢?!”她无心关注闲杂人等。
反正自从肖狗进宫之后这皇城涌入了无数陌生人。
而熟悉的面孔,她的奶嬷,她的宫女,她的伴读,都成了刀下亡魂。
“温瑶呢!让温瑶过来!”她扯着沙哑的嗓子又一次喊道。
“母后身体抱恙,让我代为前来。”他从容踏上承露台的台阶,脚步声叩击着她的耳膜。
她喃喃自语:“是他啊……”
那个让温瑶总想念的“哥哥”,他们一家叁口,在父皇的永宁宫团聚了……
李裕看着远方的天空,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鸟儿,栖身的树枝早就断开了,她应当,应当早些丢掉妄想,早些起飞才是。
风儿打在面庞上催促着,李裕闭上眼。
握着栏杆的手指渐渐松开,她的身子外倾,像一片经幡似的跌落。
火光电石之间,几声巨大的动静,有人一把拽住了她的领子。
李裕吊在高空上,抬眼看便宜哥哥紧要牙关要把她拽上来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动了动手指。
“
你敢!?”便宜哥哥额角青筋毕现,警告她:“若是再乱动,我就把李殷的尸体掘出来喂狗。”
李裕果真安静了一瞬,未等他松口气继续往上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