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平京城郊的一处庄子里,看着满园幼嫩的、低矮的柳兰怔愣。
方才张定迁将她带到此处,道是要给她看样东西。
罗雁怡满头雾水,不晓得甚么东西非得出城去看。
待靠近在这里,鼻端嗅到熟悉的香气后,心下已生出了几分隐约的猜测。
只是那猜测,过于无稽,甫一冒出来就被她否定了。
但当她被他引向园中,藕荷色的一片慢慢在眼前铺开之时,罗雁怡已然失了语。
张定迁站在天花枋之下,笑吟吟地瞧着她:“我请教了花师单父,他帮我想了这个法子,于园中立平??作荫,移了北地的花壤、花种,每日都有人前来养护,为它们注水保湿。”
“若不是其中失败的那几次,我还可以更早些带你来。”
他衣着雍容,姿态闲雅,一双清目澄明,直直向她看来:“雁怡。”
“今后平京也有柳兰了。”
罗雁怡痴痴地张开手心,拂过簇簇低矮的幼花。
她像小时候一样,俯身摘下一芽嫩苗放入口中,感受着花蜜在唇齿之间缓缓化开。
跟随父亲在北地驻扎时,没有京中这样品类繁多、五花八门的蜜饯。
罗达会陪她驾着小马驹,来到草原溪流处,找到岸边亮丽惹眼的紫红色花丛,将柳兰的嫩苗捏下来,喂进她嘴里,囫囵擦了擦小女儿染上茜色的花脸,在水面磷光中哈哈大笑。
张定迁看着她沉默的背影,眸子里弥漫着自己都没发觉的柔意,为挤出两天休沐而加班加点的连日疲惫,在此刻也轻飘飘地烟消云散了。
女子于葱茜之间停驻,蓦然回首,看进他猝不及防,仍显沉迷的眼中。
面容清光点点,双眸?I烟含露。
“大人的心意。”
“雁怡不胜感激。”
未等他笑弧扩大,她却垂下了眼帘:“可柳兰,生于广阔原野。”
“玉京繁华,终不是她的归处。”
张定迁闻言几步靠近,克制地停在她身前。
温声软语,几近恳求:“我知你顾虑,也知我无状。”
“雁怡,我与……她无甚情意,她亦有心中所爱,只望你能给我些时间,等我把一切纷扰都处理好。”
他试探地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指尖,长睫温驯轻颤:“我心如是,任你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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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
张定迁身着绯袍,唇角噙着笑,跟随前来接引的太监踏进梧桐宫院。
“大人满面春风,可是有好事?”
张定迁闻言一笑:“力士利眼。”
那太监缓了缓脚步:“大人有所不知,殿下方才发了好大一通火。”
张定迁敛下神情,从蹀躞带的荷包里摸出两粒金豆子,送到那太监手边:“多谢力士提醒,只是不知殿下是为何事动怒?”
那太监竟一点都没推辞,从善如流地收下,这平民百姓一年的用费在他眼里已是见怪不怪。
李裕当政,别说这文武百官要打点梧桐宫的太监,就是那宗室皇亲,也得仰仗下人鼻息。
太监笑眯眯道:“国是哪是奴才能说道的,不过似乎是有关什么匪寇,您进去就晓得了。”
“多谢力士。”
张定迁一边行走一边飞快地思索。
本就是灾年,盗匪流寇激增再正常不过,又几个不知天高地厚得称王称霸也只是笑话罢了,李裕这等沉静冷漠之人怎可能会因此事动怒呢?
定有特殊之处,沉吟着已到了偏殿门口,引他来的太监让门口的小黄门进去通报一声,便退下了。
等待半晌,小黄门碎步出来,宣他进去。
张定迁便低下头颅,静行到殿内,俯身行礼:“臣张定迁参见殿下,殿下贵体金安。”
“张大人姗姗来迟,孤险些让百楼去寻你了。”上边传来女子醇厚清冷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