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郑泽离世后不久,郑国廷逃避般地酗酒、消失,叶婉仪崩溃入院……年少的他白天上学,放学了再去医院照顾母亲,接受她的责问、怒骂。

每一夜都是辗转难眠,他在愧疚和痛苦中自我折磨,即使累到极致陷入浅睡,也会一次次被噩梦惊醒……

那一天傍晚,他放学路上经过这座大桥,眼看公车撞断围栏,车门玻璃碎裂。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被摔出车外,坠进深河……

他冲向桥边,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冰冷的暗流,拼尽全力将她救起。

就在托着她游到岸边,有好心人已经拽住那小姑娘的手臂时……

整个人沉浸在刺骨的江水中,水流不断地涌向耳膜和口鼻,那样刺痛,却一时盖过了他内心的痛苦。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在此刻沉下去,一切就终于……终于可以结束了……

于是,他松开了她的手,想要放任自己意外溺死在这深不见底的河水里。

然而,下一秒,那小姑娘竟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说是力气大到快将骨头捏碎也不为过她五指深深攥住他的腕骨,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几秒钟后,他被连带着拉上了水面,岸上的陌生人齐心将他拽到了岸上。

直到半跪在踏实的岸边喘息,那小姑娘受了惊,浑身湿透了,却依旧握着他不放、瑟瑟发抖……

“后来我回过神,才觉得自己当时实在太自私了。”郑淮明唇角惨然地弯了弯,“要是我死了,那个被我救上来的女孩该有多内疚……”

方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那被她视为救赎的美好回忆中,是他想过要结束自己生命的瞬间……

她眼睛红了,喃喃道:“我……我当时可能只是很害怕……”

那只是一个刚刚经历溺水的人,被救起后本能地想要死死抓住拿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知道,但你确实……拉住我了。”

郑淮明将方宜搂进怀里,轻轻安抚她因后怕而微微颤抖的脊背:

“别怕,那是很近以前了,我不会再有……再有这样的想法。”

在那一刻,不只是他将她从河水中救起,阴差阳错地,她也拯救了他的生命。

暖融融的日落照亮两个人依偎的侧影,淹没在这一片人间烟火中。

“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方宜有些后悔,当年相恋时,她好多次满脸幸福地提起这件事。

郑淮明清澈的眼眸中,那一丝释然的笑意那样真切。

他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珠:

“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难受……”

方宜忍住眼泪,拼命眨眼:

“那我不难受……我不哭……”

她蹙着眉、强忍眼泪不往下掉,那神情实在是太过可爱,郑淮明不禁笑了。

方宜吸了吸鼻子,嗔怪着拍他:“你笑……你还笑……”

忽然,郑淮明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一个深红色精致的小盒。

方宜来不及反应,那盒盖已经打开,那黑色的绒布中,静静躺着一枚钻戒。

在这金黄的日落中,郑淮明缓缓单膝下跪,郑重地说道:

“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所以,……我也想在这里和你求婚……”

他眼中饱含温柔的爱意,仰视着那个此生唯一深爱的人

“方宜……嫁给我,好不好?”

四周有路人投来祝福的目光,有放学路过学生们新奇的惊呼,还有车辆驶过的噪音、小鸟鸣叫的声音……

但这一刻,一切都是安静的。

方宜眼中只有那个向她求婚的男人,夕阳在他眉眼间染上一丝暖意,郑淮明的眼眸中也泛起些许水光,深深地注视着她,满是柔情。

四目相对,其实这一句回答是多余的,他们早就了然彼此的心意。

可方宜还是一字一句地回答他,眼角潮湿,嘴角弯起:

“我愿意。”

郑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