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把错都怪在自己身上……没有人能掌控所有事情,那是个意外。”

言语往往是单薄的,可话音刚落,方宜却见郑淮明漆黑幽深的瞳孔猛然一颤,指尖也顿时失了力气往下沉。

怔怔地望着她盈满水光的杏眼,郑淮明像是漂浮在一片虚空中。

意外。

那么多年,所有人都在指责是他一手导致了那场悲剧。

第一次,他听见有人说那是场意外。

“我是很担心你,怕你疼,怕你难过,但不是因为任何原因,只是因为我很爱你。”方宜毫不吝啬于表达爱意,微弯的朱唇轻启,“因为我认定你了,过去、现在、以后,都只要你一个人。”

她忍住眼角的潮湿:“你每次疼,我心里都跟着疼……你不是最怕我伤心吗?以后……以后永远不许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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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不到一周就要过年了,北川市弥漫着浓重的年味。

医院环境冰冷,方宜没有执着于让郑淮明回去住院。亲自去和周主任讨论后,改成李栩每天汇报工作时来检查,顺带将要输的药带过来。

方宜将家里贴上春联、福字,故意踮着脚撒娇,说自己够不到。

郑淮明温和地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贴纸,耐心细致地抚平边角。她便趁此钻进他怀里,小猫似的亲亲他的脸。

一天天过得温馨,但都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那夜的话题。

“想吃皮蛋瘦肉粥……我去买,你来做好不好?”方宜趴在沙发背上,眼巴巴地看着郑淮明,“我做过两次,都没有你做的好吃。”

她刻意挑最简单的饭菜让他来“照顾”自己。

“再炒两个菜吧,买一点牛肉和青椒……”

方宜阻止:“不用了,我最近减肥,就喝粥。”

郑淮明了然她的小心思,心尖柔软,无奈地笑了:“好。”

但晚饭就喝了一点粥,深夜半梦半醒间,方宜还是感觉到身边的床榻克制地动了动,随即是卧室门轻轻开合的声音。

她警觉地追出去,只见郑淮明弯腰伏在洗手池上,用哗哗的水声掩着,吐得极其艰难。

方宜连忙架住男人无力下滑的身体,掰开他抵在胃里的手腕,用自己的手覆上去轻揉:“慢点,别太用力……”

粥都吐干净了,胃里只剩胆汁和酸水,郑淮明还在止不住地呕逆。宽厚的肩膀在她怀里颤栗,方宜轻轻替他顺着后背,心疼地安抚:“不能再吐了……这样太伤胃了,郑淮明,深呼吸……”

不过是一点瘦肉粥而已。

住院那几天,她喜悦于他能吃下东西,还煮过鸡汤、馄饨、炖牛肉。郑淮明为了让他安心,甚至吃下不只一碗,不知道夜里一个人该是何等的辛苦……

好不容易停下来,方宜接了温水给他漱口,又小跑着去找药。

视线里女孩急得拖鞋都只穿了一只,入口的水是那样温暖,郑淮明咽下一口,只觉身体里的疼痛也没有多难熬了……

回到床上,他侧身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发顶,仿佛永远都不愿松开。

方宜能感觉到那股力量,被熟悉的气息所包裹,轻轻牵住郑淮明的手,安心地睡着。

第二天中午,她就接到了柴惠大学同学的消息。

当年郑泽在海城人民医院有过断断续续的住院记录,医院和海城一中距离不到十公里,这也和郑淮明遗书中所写的“午休骑车去送饭”相符。

郑国廷和叶婉仪都已经离世了,也没有什么相熟的亲戚,医生和护士阅人无数,不可能还记得十三年前的病人。

方宜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当时同病房住院的人身上,但当时小地方医疗系统不正规,更没有联网,她等了两天,收到两张残破泛黄的住院记录卡。

海城人民医院410病房,六张床位。

那一年,人人家中还有固定电话,如今多数拆除了。方宜一个、一个打过去,六个里有四个是空号,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