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在人群中望见一眼。
后来,她看见他的名字和照片挂在一中的光荣榜榜首:
郑淮明,04年省理科状元,考入北川大学医学院。
四年过去,再没有学生从海城考进北川大学,他的名字也成了整个海城的神话。
高三那年,方宜成绩优异,继父却不想供她读书,要将她嫁给街头开连锁商店的老刘家,去换五万块钱彩礼。
在继父眼中,亲生女儿的一节钢琴课两百块也不贵,但给方宜花二十块买一本辅导书,是浪费的开销。
无数个日日夜夜,方宜被打得浑身是伤,依旧不肯低头嫁人。厨房油烟机的轰鸣声挡住了母亲的耳朵,继妹的优美钢琴声盖过了皮带落在她手臂上的响声……
快要熬不过去的时候,方宜就会偷偷翻窗,深夜跑到海城一中去。她就站在那,仰头看着那张高高的光荣榜,昏黄灯光下,照片里温和斯文的少年,是她唯一的希望和寄托。
最后,她签下一张五万块的欠条,手印画押,才换来一个去高考的机会。
那年夏,方宜收到了一张北川大学法语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她走进北川大学校园,远远地看见一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人流中,郑淮明站在夏日明媚的阳光里,绰绰的树影落满他的白色短袖。
他笑着递给方宜一张传单,和对每一个陌生的新生一样,眼里充满真诚和善意,声线清朗:
“你好,欢迎报名学生会。”
那一天,距离郑淮明记住她的名字,还有整整一年零三个月。
窗外,北川的初雪姗姗来迟。
办公室里如此冰冷,厚重的窗帘隔绝了一切有关于雪色的浪漫与美好。
撑在桌上的男人脊背颤抖,他似是缓了一阵,抬起头时,眼里满是痛色。郑淮明直起身子,声音低沉嘶哑:“你走吧。”
思绪渐渐收回,方宜抬手抹去泪水,心里升起阵阵荒凉。此情此景,她竟笑了一下,心里从未如此不甘和屈辱:“郑淮明,凭什么你勾勾手指,我就跑来。你让我走,我就得走?”
那年,他如神明般降临她的世界,照亮了她的人生,让缺爱的少女一度以为自己真的有资格幸福。
可后来,他走的时候如此决绝,连一个分手的理由都没有留下,带给她无尽的痛苦和噩梦。
“我跟你不一样,对,我结婚了。”像是为了急于掩盖方才越界的行为,方宜笑着,说出淬了毒的词句,“我现在特别幸福,他比你好多了,不会像你一样,没有心。”
第9章 当年所有人都觉得她可怜
没错,当年是他提的分手,他活该,他自作自受。
女孩的话如一把尖刀刺进血肉,郑淮明抵在胸口的手猝然收紧,冷汗顺着额角滚落。
已经分不清是低血糖还是胃疼,或是挂水的副作用,他恨不得立刻晕死过去,结束这难熬的痛苦,也不用听到她说出的句句残忍。
可他不能。
最后的体面和尊严,让郑淮明攒着一口气,艰难而决绝地开口:
“出去……”
又一次逐客令。
方宜自嘲地冷笑一声。
郑淮明就像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刚刚那面具曾裂了一瞬,钻出转瞬即逝的愤怒和醋意。可很快,这层裂缝又闭合了,情绪烟消云散,只剩下虚伪的稳重和冷静。
她的不甘、她的屈辱都一拳打在了海绵上,只让人感到深深的无力。
过去相恋时,郑淮明从未和她吵过一次架,她耍的小脾气、偶尔的无理取闹,甚至是故意让他吃醋……他从未气过一次、恼过一次,永远是温柔地对她笑,将她的情绪照单全收。
方宜曾以为那是郑淮明特殊的爱,后来才明白,那是因为从未真正走心的不在乎。
“出去。”
郑淮明短促地重复,随即肩膀一颤,伸手掩住口鼻,用力地闷咳。这一咳,像是要将胸腔都咳碎,怎么也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