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宋落疏厌极了射箭,她不愿看见猎物死去时流出的鲜血,不愿看见活物在她的箭下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是宋徵逼着她,让她从起初连握弓都会颤抖,到如今能百步穿杨。
许多事,见得多了,便也漠然。
上月春猎,她伤了手,算来也是许久不曾射箭了。宋落疏将视线从落雁弓上移开,望向战战兢兢的母女俩,“冯家无罪,自然无事,你们不必忧心。”
冯美人见她做了许诺,又收下了东西,长长舒出一口气。她对宋落疏千恩万谢,又替冯家谢了她,才起身,带着宋伶溪离开。
宋落疏望了一眼窗外,日光落进窗格,映出错落的碎影。
是个晴好的天。
自春猎后,宋落疏便没有碰过弓箭。她轻抚着弓弦,忽然来了几分兴致,当下便吩咐晚月:“去把靶场收拾一下。”
晚月应下,立刻去准备。
这处靶场设在长乐宫东侧,是宋徵特意命人为宋落疏修建的。许久不曾使用,地上生了许多杂草,草靶上也积了许多尘灰。
不过宋落疏从来不用那些草靶。
草靶无趣,活人作靶,才有兴味。
而她的活靶,便是后院的那几个马奴。
宋落疏来到靶场时,六名马奴已经跪候在草靶前。风扬起一地沙石,晏朝垂着眼,小蛇在他的腕上不安地游窜。他不耐烦地捏了捏它的颈,让它安静一些。
“殿下手伤初愈,还是要小心些。”是晚月的声音。
晏朝这时才抬起眼睛,看向在两个婢女的陪侍下缓步朝自己走来的少女。
雪云堆叠,在她身后铺满天际。
她一身艳丽红裳,施了脂粉的芙蓉面,明媚如绚灿朝霞。额间戴了一条雪银色的额饰,精巧的雕工刻出两只翩然欲飞的蝴蝶,停驻在她白皙的额上。蝴蝶翅膀下,坠着几颗红宝石珠,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