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晏朝怔望出神,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昨夜在殿中,瞥见的那颗足痣。

不,这不是他该想的。

晃神的间隙,宋落疏已经在一众马奴面前站定,她伸手从晚月捧着的木匣里拿过落雁弓,用软帕擦拭着弓弦。

几个马奴低垂着头,皆抖如筛糠,即便是胆大如叶嵘,此刻也流了满背的汗。公主箭术高超,常常以他们作靶取乐,从未失手。但自从春猎后,公主伤了手,已是许久不曾碰过弓箭了。

若换做往常,叶嵘必定自告奋勇,可今日,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

宋落疏将擦拭干净的弓握在手中,视线懒懒扫过地上跪着的几人。她将他们的战栗与畏惧看在眼中,愉悦地弯了弯唇,问道:“今日谁来作靶?”

无人敢应声。

她慢条斯理地将几名马奴从左至右依次打量一遍,最后目光凝在晏朝脸上。他神情安静,澄澈的漆眸里没有半分恐惧,想来是初入长乐宫不久,还未体验过当活靶的乐趣。

宋落疏忽然很想看看,这么一张清隽漂亮的脸,若是被吓哭了,该是什么模样。

她慢悠悠地笑了起来,朝晏朝遥遥一指,“你来。”

第014章 第十四章

话音刚落,立刻有两个侍从上前,架起晏朝的胳膊,用麻绳将他牢牢绑在靶架上。

宋落疏抬手,从琼花手中,拈起一支今晨新折的白玉兰。她走到晏朝面前,将纤细的花枝放在他的唇齿间。

晏朝下意识地张唇咬住,深褐的细枝泛出丝丝苦味,玉兰的幽香令他一阵晕眩。面前的少女唇边绽开一抹昳丽的笑,伸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的面颊。

“乖,别怕。”

她退开了,重新回到两个侍女的身边。精巧的弓被她拿在手里,拉成漂亮完美的弧度。

弓箭对准了他。

直至此刻,晏朝才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一声一声,愈跳愈快。喉咙里干涩的厉害,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急促地呼吸起来,凉丝丝的风侵入肺腑,喉间一阵腥甜。

日光将锋利的箭尖照的发亮。晏朝盯着那簇银光,一动不动,脑海中恍惚地想,他会死么?

或许,他早就该死了。

若不是那日被殿下救回宫中,他应该已经死在了那个凄寒的暴雨夜里,在青梧街荒芜的角落里慢慢地腐烂,直至变成一滩脏泥。

他的命,从那时起便属于殿下了。

晏朝缓缓闭上了眼睛。

利箭撕裂空气,劈风而来,贴着他的鬓颊擦过。

玉兰悠悠落地。

晏朝仍紧闭着双眼,唇上半分血色也无,细密的冷汗早已洇湿了额角,微风拂过,一阵入骨的寒凉。

片刻静寂后,他听见了几个马奴奉承讨好的喝彩声。

“殿下好箭术!”

“这么远都能射中,奴望尘莫及!”

晏朝缓了缓,压下剧烈起伏的心跳,深深吸了口气,才睁开眼睛。

宋落疏放下弓箭,遥遥朝他望过来一眼。她转身对身后的侍从说了句什么,几个侍从颔首领命,上前解开晏朝身上的绑缚,将他带到宋落疏面前。

“怕么?”宋落疏轻挑眼尾,视线落在他苍白的唇上。

晏朝下意识地摇头,片刻后,又轻缓地点了下头。

他自然是怕的。

方才那一刻,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浮现出许多情景,一帧一帧如褪色的窗纸,模糊不清。那些在东郦的记忆,仿佛已经是很远之前的事情,他只记得那四面冷清的宫墙,朱红砖瓦的缝隙里生着灰绿的苔藓,白蒙蒙的蛛丝从檐上垂荡下来。

他如一只渺小的蛛,宥困于蛛网之上。

晏朝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亲并不喜欢他,不然便不会把他和母亲丢在宫里不闻不问十几年。母亲整日哀怨痛哭,怨自己出身低微不得圣君宠爱,也怨他沉默寡言不会讨圣君欢心,到最后哭瞎了眼睛,寻了根白绫吊死。

东郦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