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脑海中浮现的,还是那一晚玉冰池中的她和他……

她如落花般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裙摆衣袖如绚烂的云霞般迭迭而起,贸贸然闯入了他的天地。

池面上一圈圈地回荡着羞人的水波荡漾,她菟丝花般缠在他的身上,进进退退,与他水乳交融,仿佛不愿与他分离片刻。

她委委屈屈地掉着眼泪,黏糊糊的浑身都好像着火了似的,双眸失神涣散,唇边溢出的娇啼、嘤咛声不绝于缕。

那一声声的玄哥哥,暮之哥哥,咿咿呀呀的含糊靡丽,甜腻婉转,正如一只在春日的红杏快活歌唱的小小黄莺,逼得他终于缴械,投降,如她所愿将那所谓的大补玄阳丢了来……

还有,还有她心满意足地穿好衣裳。

在解开他身上的捆仙索离去之前,她莞尔浅笑,眉眼如月牙弯弯。

轻佻地抬手抚上他的侧脸,戏谑、促狭,志得意满、却又不屑一顾地丢下的那句:

“什么正道第一仙尊?什么仙门玉树?也不过如此……呵,现在还不是落在了我合欢宫小宫主的手上,被小宫主我吃干抹净了?嗯,味道差强人意,寥寥果腹耳。”

呵,差强人意?寥寥果腹耳?

她将他吃干抹净,居然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那一晚神思交错,心绪杂乱,神识半残,心魔大作,险些走火入魔,百般勉强、压抑,才控制着未曾迎合与她,未曾挣脱捆仙索将她压倒……

好容易理清了他心中所想,她却走了,挥挥衣袖就毫不留恋地走了。

世间怎会有此不负责任、寡情薄幸的负心女?!他的神魂有损,在玉冰池中修习后,是痊愈了大半。

可却是旧伤未愈,又添心疾,是的,他的心生病了。

是,是他亲口说的此前种种,既往不咎,可当她真的走了,他为何没来由地生气难过,他的心里为何空荡荡的泛着莫名其妙的酸楚呢?

莫非,莫非她,她是嫌他那一晚技术不佳?怪他太是被动,不肯快快了结交代?!亦或是觉得他年纪太大,是堪堪一百余岁的糟老头子,比不得她二九年华,青春少艾?或许兼而有之?

凭什么?凌霄宗的藏剑峰,凭什么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此刻不会是和其他,和其他年纪轻轻的青年才俊,相谈甚欢吧?甚至在用勾引他的方法,去勾引其他男子吧?!不,不行!

这妖女欺负了他,夺了他的清白。

就想要一走了之,再去勾搭他人,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他堂堂湛兮仙尊,一剑入道,修为堪破大乘,又凭什么要被如此弃之如敝履?既招惹了他,就别想着能片叶不沾,全身而退……

他豁然开朗。

一霎之那,他堪破了。

一场夜雪倏然从天际落下,寂静无声地落在玄暮之的身上他大乘期迟迟不曾堪破的心魔关破了。

玄暮之丢开手里的剑,对自己从头到脚施了“洁净咒”,想了想,又从自己的芥子囊中,左翻找,又翻找,换了一身月白色的新袍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食指,一线牵,千里姻缘一线牵对吗?!

当时在藏书阁的多日苦学,他不只在“法阵”一道上大得裨益,与“咒术”、“符篆”上也多有启发,勉强算得上小有所成。

这小小的“一线牵”咒术,自然不在话下,可眼下妖女只怕是回家了。

合欢宫与凌霄宗远隔数千里,幸好他的修为目前臻至大乘,勉勉强强也能牵个八九不离十了,玄暮之食指一动,旋身就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合欢宫”外围。

他给自己掐了个隐身诀,神识遥遥一放,不过三个呼吸就找到了那个装饰最是华美、奢靡的小宫主闺房。

熟悉的青玉立屏,贵妃卧榻,琉璃宫灯,纱衾绣枕,铺天盖地的软烟绮罗纱幔,一摆一设,皆如当初那个幻境中的闺房一般无二……

而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妖女,此刻正没心没肺地咬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