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不如你洒脱。”池樊宇嫌弃地掸了掸肩上的泥灰,啧啧道,“要让我叔叔瞧见你这样,又要数落我不思进取了。”
“忙着呢,找我什么事,快说。”远远看到那边有人冲他挥手,申屠灼催促。
“开渠是利民的大事,近来有不少商贾自愿捐钱,说要犒劳灼公子和众渠卒。我叔叔觉得这也是好事,多少能填补些郡里的亏空,还能让你们吃好穿暖,干活更有干劲,就让我来知会你一声。到时候人家热脸贴上来,你别不领情,收了人家好处,记得说些好听的话。”
“就这事啊,我知道了。只要别在我面前指指点点,干扰我们开渠的进度,我带大伙儿好生应酬着就是了。”申屠灼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凡是想靠着这种手段让我修改引渠图,或是贿赂渠长私下改道挖掘的,我可一概不会理。”
“那是自然。”池樊宇满口答应。
远处的渠卒等不及了,小跑着过来禀报:“灼公子,那边好像开到地下泉了,您快来看看吧,接下来怎么挖?”
申屠灼讶然:“这么快?”按照先前的测算,地下泉应当还在更东边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挖到了,那后续的路线也要做少许变更了。
他当即取了两把干艾草来到开渠处,池樊宇心下好奇,便也跟了过去。
只见申屠灼点燃手中艾草,放在刚刚开出的沟渠中。艾草的烟气袅袅升起,在渠中贯通处朝着东南方飘去。
他又用铁锸往前挖了一段,再次烧起艾草,观察烟气往哪里蔓延。
池樊宇忍不住问:“这是在做什么?”
申屠灼道:“这叫艾火寻泉,用此法便能找出这条地下泉的走向。”
看着他脏污却坚韧的背脊,池樊宇暗想,自己这兄弟真是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叔叔说得没错,他确实是能干大事的人。
-----------------
自此,顺着申屠灼他们挖凿的水渠路线,隔三差五就会有商贾出银钱,给他们送衣裳和吃食,还有采买新的农具。
的确有人想借机收买申屠灼和那些渠长,让自家的田地或者铺子受益更多。不过都被申屠灼严辞拒绝了,他解释说,支渠布局都是经过“准、绳、规、矩”四器测量的,哪能依着他们的想法随意更改,到时候万一决了堤或断了水,那才是追悔莫及。
这日的“犒劳”格外隆重,竟有富贾烹羊宰牛,当着众渠卒的面操办起了流水大席。
申屠灼定睛一看,哦,原来是谭老爷。
这也难怪,他们脚下的田地正是谭家的,隔了没多远,他还能看到自己当初去暗中调查谭怀柯身世的谭家老宅。
谭老爷财大气粗,也惯会装阔收买人心,这顿大席丰盛无比,甚至还供上了酒水,着实让渠卒们欢喜满足。
只是申屠灼并不领情。
送送衣裳农具最好,办个大席让大伙儿饱腹也行,可弄那么多酒来做什么?喝醉了还能干活吗?失足掉河里怎么办?
虽然他下令不许饮酒,但那么多渠卒轮换着去吃席,从晌午吃到晚上,他也不可能时时盯着,有人偷摸喝了他也管不住。
眼见已经有人脚下打晃,申屠灼很是无奈,为了众人的安全着想,今日只能早早收工,拖延下来的开挖进度只能在后面几天补上了。
人家热情款待,总要去露个脸聊表谢意。
申屠灼午间繁忙,只匆匆啃了个胡饼,此时夜幕降临,等他检查完最后一段河渠后,那丰盛的席面也将近尾声了。
土埂上已醉倒了好几个渠长。
啧,果然没几个听话的。
申屠灼走到那边,朝谭老爷拱手:“多谢谭老爷盛情,我们今日也算饱了口福了。只是以后可千万别带酒来了,瞧瞧那些个醉鬼,喝了酒就得意忘形,在这儿容易捅娄子的。”
谭老爷乐呵呵地上前扶他:“是我疏忽了,想着酒能活血暖身,就给大家抬过来了。灼公子教训的是,下次不带酒来了,只供些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