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是?个很容易快乐的人,一曲弹毕,自个儿很满意,笑?得见牙不?见眼。
程明昱直到?腊月二十三方回来。
穿上那件绣着忍冬纹的茶白袍子,撑着伞立在廊下,身姿修长?挺拔,面容明净如玉。
夏芙一眼认出这件袍子,可不?就是?她缝补的那件么。
他竟然没有嫌弃。
夏芙连忙将他往屋里迎,兴奋道?,“家主,我这几?日都在练西江月,娴熟许多,您来听听。”
从最开始不?愿习琴,到?如今似乎忘了“正业”,一门心思均在曲子上,长?此以?往,定成大器。
程明昱心里给了她这样的评价,将手炉交给老嬷嬷,退去沾雪的氅衣进了内室。
屋子里烧了地龙,又有兽金炭盆,倒是?温暖如春。
“你来弹,我听听看。”
程明昱在她身侧坐下,语气依然无波无澜。
夏芙迫不?及待要展示自己苦练的结果?,可惜第一回过于急切,弹得不?是?很好,她懊恼地挠了挠首,“家主,我再试试。”
第二回明显有长?进,却在最后一段快旋律处处理得不?是?很好。
咬咬牙再来第三回。
这回总算是?满意了。
程明昱难得称赞她,“不?错。”
“不?过,”他语气忽然一顿,抬手搁在琴弦,只轻轻拨动几?个音符,夏芙听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意境更加悠远,令人神往。
“你白日习练时,试着再慢个半拍,找找感觉。”
程明昱提到?“白日”二字时,是?委婉告诉夏芙,今夜到?此为止了。
可惜夏芙尚在兴头上,雪亮的眸子往他一撩,“家主,我再弹一会儿。”
程明昱平平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止。
夏芙依照他方才的指示,接着弹。
第七遍结束。
清越的钟音不?高不?低回旋在屋子里,提醒亥时已到?,夏芙悄悄瞟了他一眼,程明昱慢腾腾钳起?一块兽金炭扔至炉子里,深眸微眯,“还要弹?”
大雪压弯了枝垭,再晚些时候,他怕是?回不?去了。
当初开口?闭口?办正事,如今倒是?忘得干净。
夏芙知他恼了,可今日机会难得,转过身来绵绵望着他,轻声问,“家主,您方才弹得那几?下我觉着意境极好,您能不?能弹一节给我听听?好叫我开开眼界,回头学时也有的放矢。”
她眉梢弯起?,唇角清扬,满脸的希冀与兴致。
程明昱看了一眼她那把?琴弦,有些嫌弃,沉默片刻道?,
“这般喜欢《西江月》,下回我捎来琴弦,弹与你听便是?。”
夏芙震惊了,喜得人有些犯傻,“捎您自个儿的琴弦来吗?”
“嗯。”程明昱点头。
“弹一整曲?”
“是?。”
夏芙觉着自己有些晕乎乎的。
明澜长?公主曾在坊间放言:若能得程郎单独抚琴一曲,死也无憾。
而现在家主答应给她弹一首她最爱的《西江月》。
跟做梦似的。
“家主,您可别食言,您说的下回是?哪回?您不?用再回京城吧?不?用等到?明年?吧?”
程明昱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语气微嘲,
“我何曾食言过?”
想了想答道?,“二十五日夜,我过来。”
他这人素来一言九鼎,当不?会错了。
夏芙心口?热浪一阵漫过一阵,面上却尽量克制着,“嗯,我知道?了。”
我等你。
这个时候,程明昱看着她,眸若深海,一动不?动。
明白了。
该办正事了。
这个月方才两回呢,这是?做的最少的一月。
肯定怀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