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怯凑上前去, 龇牙咧嘴地搞怪, 想把宋回涯喊醒,看着对方?露在外面的手, 心情渐渐消沉, 也没了声音。
那伤口狰狞外翻、血肉模糊, 不过短短半日已开始溃烂, 比之无名涯的那回看着更为?惨重。宋知怯盯得久了,心里全是?师父恐要大限难熬的悲凉, 坐在地上抽抽搭搭地抹起眼泪。
这间屋子平日无人居住,自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北屠给她留了点?银子,被她藏在床底下。
街上一时欢歌如?潮, 一时怨声载道。没了断雁门的管辖,城中什么牛鬼蛇神都一并冒了出来。
宋知怯听?着那混乱的动静, 不敢出去。将门窗关紧后,又推着桌椅过去堵住,心里止不住地害怕。
直到中午时分,城外忽然来了一队整肃的兵马,沿着街道大刀阔斧地捉了一批人,明示罪行?,惩戒群下,不到半日功夫,便将暴^乱平定下去,那些纷争也随之沉寂。
宋知怯钻进?床底,数了数,摸出一半的钱,鬼鬼祟祟地出门。
她一路上都在盘算,要如?何买药才能不暴露宋回涯的行?踪,壮着胆子去了几家医馆,不料城中都闭门谢客,寻不见郎中。
宋知怯只好转道,去风筝巷逛了一圈,想找北屠求助。也不见人,只有一个?小兵守在茅屋门外。
宋知怯不敢靠近,孤苦伶仃地在街上游荡,捏着手指,寻思着她师父都伤得这样重,老头儿多半也好不了。既然师父背着刀回来,就不会将北屠独自丢在荒山野外,此时人多半也在城内。
也许老头儿不像她师父那样仇家遍地,需要隐姓埋名,他?去看病求医的时候,被朝廷的兵马给搜出来了呢?
宋知怯不切实际地猜想一通,没头苍蝇似地乱转,跟人打听?着附近哪里最热闹,不料竟真叫她给找着了。
她跟着人群来到街口,看见脚印里三三两两的血迹,心中已有七分确定,里头的人就是?北屠。
一排披坚执锐的将士守在茅茨土阶前,还有数人挤在狭小的院落内。寻常百姓望而生畏,不敢靠近,宋知怯背靠着土墙,小步挪动过去。
将士们看她年岁尚小,也未多为?难,轰赶了一次见她不走,便任由她在门口徘徊。
屋顶早已破出个?大洞。周老怪站在残垣断瓦下,检查过尸体,将北屠平放在地,凄怆叹道:“早上去的。”
他?单膝跪地,整理着北屠的遗容,心中涌起股冲动,想跟随意什么人,聊两句这落魄老头儿的过往,便开口说了。
“北屠这厮确实是?颖悟绝伦。在刀法?一道上,他?是?绝顶的聪明。可惜未蒙名师,只遇南墙。他?走南闯北几十年,自己悟了套功法?,乱七八糟地练,莽出了世上无二的名堂。他?自己其?实也清楚,那套功法?邪门得很,用一次命短一截,所以他?不收传人。可是?这世道,拳头硬比命长更重要。别人的道理他?都不乐意听?,那只好卖命了。倒是?个?全始全终的怪人。”
阿勉跟着跪了下来,看着老者?身上千疮百孔,眼中刺痛,想到师姐此刻身边无人,不知是?何光景,磕了个?头,迫切追问:“我师姐在哪里?”
周老怪如?实说:“我不知道啊!”
他?越想越是?郁闷,拍着手控诉道:“都是?两条腿,鸟飞得都没她快!一个?转身就不见了,我这把老骨头追在后面,她睬都不睬。以前还晓得向我讨钱,如?今连钱都不要,真是?怪哉。”
他?看不见阿勉面具后的神色,但能从对方?垮塌的肩膀中觉察出他?此刻悲凉的心境,抓耳挠腮,嘴笨地宽慰:“你?放心,你?师姐命大得很。她要是?死了,北屠拖也得给她拖回来。”
阿勉跪在北屠身前,一动不动,不知听?进?几句。
周老怪赶忙转移了话题,问:“断雁门上死那么多人,你?们打算如?何交代?”
“交代?!”阿勉别过头,冷哼道,“活路我师姐没给吗?让他?们选,他?们非选最错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