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八点多,早高峰,车被卡在马路中间动弹不得。连翘翻出那张早早孕化验单,盯着“阳性”二字久久发呆。窗外车喇叭声震天响起,只若未闻。
安绍严下班拨通连翘的分机,“假期匀我一天吧,带小寒去看看夜晚,她吵得我都想装死。” 她笑一声,问:“哪天去?”
“看你方便。”
“我有什么不方便?”顿一下,又说,“10月1号是段瓷生日,我陪他一天,其余哪天都可以。”
结束通话,安绍严按着话筒,总觉着哪里怪怪。收神处理了些工作,还是放心不下,掐灭烟起身去办公室找她。
连翘在档案柜前找资料,听见开门声,不回头地问:“又怎么了?”
不敲门就进来的也没别的人。安绍严坐下来,“听你声音很疲惫。”
“说对了,确实我很忙,没什么事等放假了再说吧。”
他苦笑,“你在指责我占用了你和段瓷在一起的最后日子吗?”
按在书脊上的手一僵,连翘转身看他的眼神微恼。
安绍严没有避视,“我只是想,既然你已经决定离开,就别与他牵绊那么深。” “想多一点回忆也不行吗?”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回忆会将来就是一把钝刀,割不开想念,却把你自己凌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虐待自己。”
或许安绍严说的对,可她宁可被钝刀挖肉,起码会疼,证明还活着,起码没有白白爱过。 爱不好,还爱不坏吗?
不期而至的孩子让连翘手脚稍慌,段瓷的生日前一天,她到了家才想起应该准备一份礼物。又懒得再开车出去,想想明天都不上班,出去了再买也来得及。腻在沙发里考虑要送什么,百思竟不得他的喜好。
段瓷以为自己回来得够早了,推门见到客厅里发呆的那个,颇觉意外。“不是说今天要陪财务开夜车吗?”
连翘委屈地仰头看他,“财务不肯。”
段瓷笑,“你以为谁都像你对安迅那么忠心?吃饭没有?”
“没。”
“去对面吃饼?”
“我不想动。”
段瓷无语,“你最近怎么回事?晚上睡那么早,早上还不起,干什么都犯懒,难道……”贴近了她,两眼闪着疑惑的光,“天冷了要冬眠?”
她闻言只是笑,又蜷了蜷四肢,姿势还真像一只准备过冬的兽类。
段瓷放弃与这没斗志的孩子纠缠,拉下领带,“那你吃什么?叫别家的外卖还是我去给你买回来?”
她忽地斜眼上上下下打量他,嘴角越扬越高。
段瓷寒噤,“干什么?”
“你很宠我哦。”
“是啊,怕你告到CWCA去。”
“我想吃牛排。”
除了牛排,冰箱里还有小时工定期采购回来的食物,为常常工作没时间的雇主宵夜准备。连翘拿了两根胡萝卜调汤,还翻出一种外观喜人的小面包做甜点,满意地陪在厨房打下手,好奇这个矜贵的男人竟有一手好厨艺。
段瓷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厨艺,不过是回想许欣萌做菜的步骤照葫芦画瓢。这话他自然不能说,连翘于是想,芭芭拉中国菜做得也不错,难道是家族遗传吗?偷偷摸肚子,小东西做菜会不会像爸爸一样好?要是像她……后半生可就没指望了。
段瓷将肉翻面,瞥到她一脸难过地捂着肚子,“饿得那么痛苦吗?看汤好了没有,放点盐。别放太多啊。”
连翘第一次担任这么重要的工作,很紧张,洒一点盐,舀勺汤尝尝。等她尝出味道时,锅底还有不少盐没化开,段瓷把牛排端到餐桌上回来,接过勺子搅了搅,汤进嘴里跟盐精儿似的。连翘一见他表情就知道坏事了,喃喃道:“我尝怎么不咸啊。”
“你有味蕾吗?”
她提过一把锃亮的菜刀,对着刀面伸长舌头,“很发达。”
段瓷泄气地笑,“你那是舌苔。”锅端过来就要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