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端于身前的手在广袖遮掩下用力紧握在一起,她面上明明一丝表情也无,却叫人瞧着难过。

她一句话没说,只在垂花门前看了一眼,便转身欲往回走。

身后的人突然叫住她:“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秦筝脚步微顿。

身后的人继续道:“你的夫君即是以后的我,我同他,本就是一个人,你无需对我戒备至此。”

秦筝还是没说话,但也没直接离去。

「楚承稷」看出了可谈的契机,指尖在茶杯沿轻扣着,盯着垂花门处拿到倩影,继续出言:“我不知后来的我是何性情,但想来同我现在也不会出入太多,我既娶了你为妻,又同你有个孩子,必不会伤你们。”

秦筝回过头,透过树荫碎下的日光在她脸上落下淡金色的光影,那双眸子里也碎进了日光,平静中裹挟的那一份忧郁却瞧得叫人莫名心疼。

她道:“你伤不伤我们是一回事,会不会从我手中夺走东西又是一回事。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曾站在我身后任我去取得的,他愿意放手给我东西,你却不一定甘愿。”

秦筝语调平静又残忍:“我夫君交与我的天下,我自然得好好替他守着。”

眼前这个人,是楚承稷,又不是楚承稷。

若说她最初遇到的那个楚承稷,是已经被光阴打磨好的一柄剑,那么现在这个「楚承稷」,则是还在千锤百炼打磨中的。

她不敢赌。

没有记忆也没有感情,她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就只是一个代表妻子的符号。

他或许会同楚承稷初时一样,以丈夫的身份护她,却绝不会以爱人的身份许她什么。

「楚承稷」听到秦筝的话,轻扣杯沿的手微顿,若有所思低吟一句:“过去不可得,现在不可得,未来不可得么……”

他习惯性想捻动手上的菩提珠,捻了个空,才发现腕上什么也没有,看样子后来的他,是改变了许多习性。

先前只觉着这女子聪慧,此番听她说了那番话后,倒是意外道出了佛门三不可得的真谛。

不念过去,不念未来,只念当下。

他突然有一点明白后来那个他,为何会为她入红尘了。

至少在他来到这里后,从她身上看到的聪颖、清醒,他也是赞赏的。

更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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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回去后,秦筝又过了三日才去别院。

这次「楚承稷」在房内看书,宽大的墨色袍子遮住了锁在他手脚上的铁链,白皙瘦长的手指在书卷上划开下一页,乍一眼看去,他就是楚承稷。

就连秦筝在门口瞧见时,都怔愣了一下。

但等对方抬起头来时,她眼底的那一丝欣喜又归于了平静。

他没回来。

「楚承稷」似知晓她所想,淡淡道:“我们毕竟是同一个人,他经历过的许多事我虽还未经历,但二十余载养成的习惯是变不了的。”

秦筝点了头,这次她没急着走。

「楚承稷」察觉到了,抬起头朝她望去:“还有事?”

这一抬头,才发现对方眼下有些轻微的浮肿,不知是夜里没睡好还是哭过。

秦筝道:“明日中秋,阿陶一直想见他父皇。”

除了他醒来那天,阿陶见过他,此后数日秦筝便一直以各种理由推脱了让阿陶去看他。

但阿陶毕竟是楚承稷一手带大的,很关心自己父皇,秦筝不让他见父皇,阿陶偷偷哭了好几次,甚至昨夜梦魇了,秦筝闻声去看他,阿陶抱着秦筝的脖子哭,问她是不是不要父皇了。

“父皇很好的,父皇比阿陶还喜欢母后,母后不要不要他……”

阿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殊不知,秦筝心中也是有如刀割。

哄睡了阿陶,她自己一夜枕巾就没干过,天亮后,再三思量还是决定来别院一趟。

平日里也就罢了,中秋还是得让阿陶见他“父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