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寒川的笑容凝滞一瞬,视线缓慢移向病房门口,那里站着他们的妈妈,那个满身是血,怀中抱着一颗小巧头颅的女人。

“在那里?”杨炫睁开双眼,随手抓起桌上的花瓶,重重扔了过去,发出清脆刺耳的炸裂声。

幻象随着花瓶一同破碎,那个折磨他三十七年的女人被杨炫消灭了。

杨寒川怔怔地看着杨炫,只见杨炫盯着他,一字一句认真道:“她不会再出现了,你自由了。”

在这一瞬间,杨寒川仿佛感觉到裹挟着他的冰冷窒息的浊气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去不,不是向后退去,而是有人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拽到了岸上。

从此之后,杨寒川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女人,尽管偶尔还会犯病,但他再也没有伤害过自己了。

其实三个月前医院一别后,两个人就该恢复到之前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了,可杨寒川再一次迈出了禁忌又罪恶的一步,他再一次主动靠近杨炫,上一次是因为欲望,这一次是因为单纯的爱。

杨寒川承包了杨炫的一日三餐。

他没有足够的时间留在连城,一开始只是准时准点给杨炫点外卖,后来在杨炫家楼下开了一家小餐厅,每天都有人准时将饭菜送到杨炫家门前。

杨炫起初将其拒之门外,某一天被学生的家长刁难,心情不爽,碰巧杨寒川的人又在敲门,一时烦躁,他给杨寒川打了个电话。

“你是不是还没……”他忽然顿住,忍了又忍,没把那句“你是不是还没操够”说出口。

杨寒川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又听到了远远的敲门声,沉默片刻后歉意道:“抱歉,我让他先离开,但你消消气后再吃点东西可以吗?你早上就没有吃饭,这样对身体不好。”

他早晨起晚了,出门的时候将门口的早饭忘得一干二净。

杨炫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问:“为什么要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杨寒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一瞬间,他听到杨寒川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而后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在追求你。”

“我不想做你的哥哥,只想做你的爱人。”

夜晚相拥而眠,晨起互道早安的最亲密无间的爱人。想万家灯火中有一束只为他而亮,想雨雪纷飞时为他撑伞,想天寒地冻时为他暖手,想做他最坚实的后盾,最温暖的避风港。

他当真能忍住几年来不去看杨炫吗?

不可能的。他无数次忍不住去看望杨炫,可每一次都如同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偷一般躲在暗处,看着杨炫开车驶入小区,看着杨炫因疲惫而佝偻的背,看着杨炫迈着沉重的步伐缓慢挪进漆黑的小区,又看着那扇漆黑的窗被灯光点亮。

他的杨炫,本该是金枝玉叶、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啊。

假如那年夏天,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能在情绪失控前进入密室再看一眼那张比噩梦还要恐怖的照片,这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会克制而又温柔地展开追求,也许杨炫会惊讶,会不知所措,但一定不会厌恶,不会憎恨。

“我会按时吃药,积极复诊,我不会再犯病,不会再伤害你,我……”

“不会再伤害我。”杨炫慢吞吞重复着这句话,忽然语气一冷:“所以你就在伤害你自己?”

杨寒川沉默以对,杨炫无声吐出一口浊气,眉眼间染上了浓浓的疲惫,疲态一出现,整个人似乎都憔悴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