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乖,喝了药就不疼了。”他还记得他生病时母亲温凉的?手抚过他滚烫的?额头…

“我儿将来定比你?王兄”话音戛然而止,母亲惊慌地掩住口…

原来那时阿母就在害怕了?

“将军!”樊於期突然一拍案几,正巧帘外冲进一名士兵,“咸阳密报,大王已下诏收缴将军您的?兵符!”

成蟜猛地抬头。

帐外火把的?光透过帐篷,在少年将军脸上投下血色的?阴影。

香囊无声地坠入火盆,金线绣的?兰草在烈焰中蜷曲成灰,最后一缕青烟升起?时,成蟜恍惚看见母亲站在烟里?对他摇头。

可箭已离弦。

帐中烛火忽地爆了个灯花,映得少年将军面色明灭不定。

他缓缓抬头,眼底赤红如血,指节捏得青白:“传令整军!即刻回师咸阳!”

樊於期垂首应是,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

这痴儿果然中计了,他暗自冷笑,若非以韩太妃之死相激,只怕这榆木疙瘩到死都不会反,可怜他至死都不知,这只是一场针对他的?骗局,只待他上钩。

思及此处,樊於期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要怪就怪你?生在了帝王家?,偏还是嬴政的?手足,更不该碍了相邦大人?的?路。

彼时的?咸阳宫中,成蟜谋反的?急报如惊雷般炸响。

“荒谬!成蟜那孩子怎会谋反?”嬴傒愤愤道。

“寡人?亦不信。”嬴政端坐于王座之上,“定是樊於期那逆贼胁迫。”

而这番说辞,自然是嬴政的?伪装。

他只需在宗亲面前?作态,而本就对吕不韦不满的?宗亲们,越是听吕不韦解释,便越是怀疑。

吕不韦闻言,眼皮微不可察地一跳:“大王,成蟜谋反已是事实,臣知大王顾念手足之情,但如今叛军”

话音未落,殿外骤然传来急报:“报!成蟜叛军已撤离宜阳,更收编韩军数千!”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韩国?乃太妃母国?,如今连韩军都参与其中,谋反之罪已是铁证。

吕不韦暗自得意,却未察觉王座之上,年轻的?帝王嘴角那一闪而逝的?冷笑。

王翦奉王命率虎狼之师出征,铁骑所过之处,叛军如秋叶般纷纷溃散,成蟜最终在乱军中被生擒。

谋逆大罪,依秦律当处腰斩之刑。

成蟜的?战袍早已被染成赤色,他踉跄着跌跪在焦土之上,断裂的?青铜剑深深插.进泥土里?。

“奉王命!”王翦苍老的?声音在暮色中炸响,“行刑!”

两名黑甲武士猛地按住成蟜的?肩膀,少年仰头望着咸阳方向,喉结滚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骤然落下的?刑斧斩断了所有未竟之言。

咔嚓

骨肉碎裂的?闷响惊起?一群寒鸦,成蟜的?上半身重重栽倒在野草间,睁大的?瞳孔里?还映着最后一抹夕阳。

那血溅得极远,竟将三丈外残破的?旌旗都染成了暗红色。

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终究成了权力博弈中最惨烈的?祭品。

他的?最后一滴泪混入血泊时,章台宫的?灯火依旧辉煌如常。

第43章 他大概痛

叛军既平, 咸阳宫重归沉寂。

夜色如墨,帝丞宫内烛影幢幢,唯见高座上一道?孤绝的身影。

嬴政执玉卮独酌,指尖漫不经心地叩击杯壁, 发出清冷的声响。

“华阳太后到!”

殿外寺人尖细的通报划破寂静。

嬴政闻言抬眸, 神色依旧淡漠如水。

这位久居深宫的老太后, 此刻不顾禁令亲临帝丞宫, 所为何事,不言自明?。

无非那一事,为了她的孙儿成蟜罢了。

“大王竟还有闲情饮酒?!”华阳太后踉跄入殿,眼眸红肿,嗓音嘶哑, 显然方才刚为成蟜痛哭过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