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殿,娮娮的?心绪始终难以平静。
指尖摩挲着包袱的?系带,娮娮意识到,不能再等了。
当一弯新月攀上檐角时,娮娮悄然踏出殿门。
月光下,大郑宫的?宫墙投下森然黑影,她不确定暗处是否藏着影卫,于是决定故技重施。
“来人?!有刺客!”她突然高声惊呼。
刹那间,侍女侍卫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团团护住。
娮娮暗自清点人?数,与四日前?从咸阳出发时一般无二。
看来,嬴政确实没有在此安插暗卫。
这就好办多了。
娮娮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刺客许是逃跑了,本宫担心他会去而复返,你?们今夜都在本宫院中守着,本宫连日赶路实在困乏,想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没有本宫的?传唤,谁都不准进殿打?扰本宫。”
“是,太后。”众人?领命。
于是,娮娮转身进了殿,待殿门合上,她立即屏息敛声走?到床边背上早已备好的?包袱,接着快步走?到后窗边。
后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她踮起?脚尖,裙裾擦过窗沿时发出细微的?沙响,落地时一颗石子硌在脚底,疼得她倒抽冷气,却硬生生将惊呼咽了回去。
身后大郑宫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模糊,娮娮最后回望了一眼那座本要困住她的?牢笼,随即转身没入了更深的?黑暗。
宫墙内,无人?察觉这座宫殿里?消失了一个不该消失的?人?。
四日之间,咸阳城亦风云骤变。
公子成蟜奉王命为主将,率军出征韩国?,副将樊於期却是吕不韦安插的?亲信,此人?暗怀鬼胎,此行唯一的?目的?,便是煽动成蟜谋反。
出征前?夕,韩太妃早已暗中修书韩国?,令其拱手献上宜阳、成皋两座城池,如此,成蟜不必血战便可坐收军功全身而退。
此刻,秦军大营驻扎在宜阳城外,战事顺利得出乎意料,成蟜连日来紧绷的?心弦渐渐放松。
夜色中,少年将军独自立于营帐外,望着咸阳方向出神?。
他想,待此战结束,凭这唾手可得的?军功,应当能带着母亲前往封地,远离朝堂纷争。
只是,一想到要离开咸阳,他心中又泛起不舍。
王兄的殷殷嘱托,祖母的?慈爱面容,都令他难以割舍。
阴影中,樊於期冷眼旁观。
这些日子他不断在成蟜耳边挑拨离间,暗示嬴政对他心怀猜忌,可这少年心性质朴,非但不为所动,反而屡次厉声呵斥,甚至扬言要撤他副将之职。
眼见计策难成,樊於期只得连夜写?了密信命心腹快马加鞭送往咸阳吕府。
吕不韦展信细读,眉头皱起?。
成蟜的?赤诚之心,满朝文武有目共睹,要他主动谋反确非易事,但吕不韦唇角微扬,既然山不就他,他便去就山。
若成蟜不肯反,那便为他制造一个不得不反的?理?由。
吕不韦脑海中闪过一个人?,韩太妃。
半个时辰后,吕不韦负手立于廊下,目光晦暗不明。
“相国?,韩太妃的?伤口已按您的?吩咐处理?了。”侍医跪伏于地,声音发颤。
吕不韦淡淡“嗯”了一声,指尖摩挲着侍医呈上来的?一枚精致的?香囊,那是韩太妃贴身之物,绣着兰草纹样,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和浓重的?血腥气。
他阴狠的?唇角勾起?,眼底却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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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宜阳城外,秦军大营。
成蟜正伏案研读军报,忽听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樊於期掀帘而入,面色凝重,手中紧攥着一物。
“将军!”他声音嘶哑,似含悲愤,“咸阳出事了!”
成蟜心头一跳,抬眼便见樊於期掌心摊开那枚熟悉的?物件,是他从蜀地回来带给母亲的?香囊。
“将军!太妃…殁了…”樊於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