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了一个生意人,专做胭脂香粉与珠钗饰品的小本生意。不说能保她大富大贵,但供她在家随心所欲,却是绰绰有余了。

金嗓子一走,弹筝的姜娘子随即也嫁了人。

姜娘子嫁的是一名书生,姓赵,远近闻名的寒酸货。

赵书生每夜都到汇盛楼,不点酒水,不要吃食,也不占座位,只独个儿寻没人的角落,席地而坐。

坐在那儿看书。直看到汇盛楼的夜场打烊,他才随着人群一并离开。

姜娘子除了弹得一手妙筝,还尤其擅长谱曲,所以她常常请赵书生作词。

因为赵书生不仅词作得好,还每回都只叫姜娘子随兴给,给多给少他无所谓。一来二去的,两人就这么熟络了。

“当时我就不看好那赵书生!”罗娘子咂舌。

她至今想来也仍然意见颇多:“穷得都来酒楼蹭灯看书了,还要摆出一副清高样。”

罗娘子说,姜娘子自与赵书生成亲以后,便叫赵书生不要去酒楼看书了,人来人往吵吵闹闹,不如留在家中,安安静静地学。

因此之后的两三年,他们家中全凭姜娘子一双手,不仅伺候一家事务,还挣钱供赵书生读书,很是兼了不少零工。

她白天去扈娘子店后院浆洗衣物,傍晚去汇盛楼弹筝,夜深回家后,还要做一些缝补的针线活儿。

“那几年她那双手啊,糙得不能看了!”

罗娘子伸出自己一双葱白一样白白胖胖,细腻得看不见褶皱的手指,自我欣赏了片刻。

接着道:“我明里暗里,送了她好些猪油膏,叫她搽手。也不知她用了没用,没准儿她舍不得用,都给卖了呢!反正我回回见她,她的手都开着好多裂口。”

好在赵书生还算争气,没几年中了举。一夜之间,从穷酸书生成为了人见人捧的赵举子,便不必姜娘子再抛头露面做活了。

赵书生成为赵举子后,挣钱变得容易,平日在书塾教童生识字,偶尔去富商乡绅家做家教。赚多赚少,都尽数交给姜娘子。

那几年姜娘子享了些清福。

可惜好景不长。

罗娘子飞扬的弯月眉说着说着耷拉下来:“谁知那姓赵的去了长安飞黄腾达了,就抛弃姜娘子了!”

崔明昱的眸光不经意动了动:“何出此言?”

“唉,就是去年刚过完年那阵嘛,赵郎君要赴长安参加那个什么、那个什么春闱会试,谁知他一去就没了影儿!连书信也不给姜娘子寄一封!”罗娘子翘着兰花指叉着腰,气呼呼地,身上的肥肉不停地打颤,“定是他考上了贡士,就嫌弃姜娘子了!”

崔明昱平静道:“贡士名单,皆会发回籍贯所在的各州府县,由各州府县联合张贴,举行公示。你们可曾在公示名单中,看见过赵郎君姓名?”

罗娘子摇摇头,脸上的嘟嘟肉跟着晃悠。

她嘟囔道:“姜娘子肯定看过,不过没听她说起过,许是看了不愿意说?哎呀反正那个姓赵的就是狼心狗肺,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崔明昱与李九郎交换了眼色。

李九郎笑嘻嘻道:“听起来你过得很舒心,而姜娘子颇有波折,那么扈娘子呢?你们姐妹三人,似乎她过得最好,你也给我们讲讲她吧~”

“扈娘子嘛……”罗娘子讲起她与姜娘子的陈年往事,绘声绘色,滔滔不绝,当要讲起扈娘子,她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小豆一样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

她卷着手帕,踟躇道:“你们是官府办案,我若讲出来,不能算我说三道四哈?”

“怎么会呢?”李九郎笑容明媚,“你是在帮官府查案呀!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破案的关键。罗娘子,我不允许你如此误会你自己。”

“可是我怕别人说我嚼好姐妹的舌根。”

“怎么会呢?罗娘子你不仅如牡丹花一样娇美,你还如菩萨一样善良!世人赞你美名尚且来不及,又怎舍得去污蔑你呢?”

崔明昱听得不禁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