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点点头,阿眉怎么会听不见呢。偌大的羊蹄山子,只有阿眉听见了她无声的悲鸣,只有阿眉爬坡上坎来找她,也只有阿眉无论如何,也要日复一日的来见她一面,只为对她说一句:“你要像人,不要像我。”
然后她们把信都烧了。就算阿眉依然又聋又哑,那个年轻人一定有办法帮她们转达给阿眉的,她们相信。
朱颜决定不回荆州了,她要与小梨留在长安生活。来都来了,总不能还没见过长安就走吧。来都来了,过去那么多的苦难都挺过来了,往后还有什么不可以呢。
若人生有救赎,首先得活着,活着才能迎接救赎。
李九郎一面给他的毛驴儿梳头,一面问崔明昱:“郝樵夫不是阿眉所杀,你为何不让朱颜把真相告诉阿眉?”
崔明昱没有回答。
苍然的秋色,一声孤寂的鹰啸,划破长空,盘桓于辽阔的苍穹,他消沉地望了一会儿,目送孤鹰远去。
喃喃地道:“皇天后土,千里同风。对于阿眉来说,真相算得了什么呢。”
沉寂多年的大理寺,养了一帮白饭的子弟关系户,近日在羊蹄子山来来回回地跑,可把他们折腾坏了。
如今好不容易真相大白,祸首郝樵夫也已毙命,不必他们再去追凶。一个个人没人样,横七竖八地躺在院里晒太阳。
金吾卫一脚趟进来,还以为哪个狗胆包天的,居然敢把大理寺一锅端了,白白地惊出来一身冷汗。
大理寺丞按盗贼律之拐卖妇女为奴婢,给里正判了绞刑;以拐卖妇女为妻妾子孙,给秃老汉判了徒刑三年。
定罪书递到袁寺正审议时,袁寺正啧了啧嘴,拧着眉毛给秃老汉增设“知情买卖拐卖人口”,罪加一等。
而定罪书最终呈到崔明昱时,崔明昱皱了皱眉,把原先的全划了。
改为:里正知情拐卖儿童,徒刑六年,流刑三千里;伤人致残,流刑三千里。
秃老汉知情拐卖妇女,徒刑六年;伤人致残,流刑三千里。
并且让里正与秃老汉先服流刑,再服徒刑。
大伙儿都认为里正与秃老汉罪大恶极,全都判处死刑也不为过,不理解崔少卿为何非但不判死他们,反倒还留他们活路。
崔明昱义正词严:“尔等详正科条,不得居心量刑。”
里正与秃老汉克日流放,崔明昱将几名解差招到一旁,简单交代了几句。
随即便见解差们连连点头哈腰,抱手作揖,然后启程。刚走出不到十步,解差就甩铁鞭的甩铁鞭,挥铁棒的挥铁棒。
里正与秃头老汉每走两步,就被咬牙切齿地抽一鞭。每走三步,就被恶声恶气地捶一棒。
一路鞭声棍响,吱哇乱叫。
元幼荧看着大呼小叫远去的身影:“你不是说法令昭然吗?”
崔明昱侧目:“我是说过法令昭然。可我有说过,我昭然吗?”
他清风似的拂袖而去。
留得元幼荧愣在原地,反复咀嚼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不禁心中惨呼:活阎王啊!
崔明昱转身便扎入厅事。
有了郝樵夫门外留信的线索,陈延鉴的案子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杀害陈延鉴的钱汪死了,与陈延鉴交好的彭贤失踪。还有郝樵夫门外的留言人、放火烧屋的人,以及绑架元幼荧的人。另外,还有那名与彭贤一样身长五尺八,来自荆州江陵的彭杰……
就算陈延鉴与钱汪之间是因为科举,那彭贤与郝樵夫之间是因为什么?
钱汪一死,彭贤便失踪,莫非彭贤与陈延鉴之死有隐含的关联?
这三者之间能连成线索吗?
原想让朱颜听一听彭贤的声音,辨别留言人是否为彭贤本人,奈何彭贤失踪了。
线索变多了,线索也断了。
这些人之间,好似被什么连接在了一起,但又奇也怪哉地,找不出连接的要点。
还有最最关键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