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元幼荧的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郝樵夫的衣裳呢?
朱颜暴怒伤人,她以为自己杀了人,在惊惧紧张之中,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她提心吊胆地进行野外抛尸,那她为何要脱光郝樵夫的衣裳?
元幼荧的脑子轰隆作响,这不对,这显然不对。
她思来想去,视线兀地落到了钱汪的尸体上,钱汪的尸体上就在她左前方的石案上,盖着白布,却令她突然想起了给钱汪验尸的那晚,李九郎脱下钱汪的衣裳后,在钱汪的大腿根部发现的一处剥皮痕迹。
大腿根部,与郝樵夫受伤的部位……元幼荧愣着神过去掀开钱汪的白布。
果然,果然是同一处位置。
莫非有人脱光郝樵夫,也是为了在他身上寻找什么!
元幼荧转身回去,用镊子密致地翻检郝樵夫腹部与胯裆处的伤痕,在那些混乱且泡得炸开的创口与烂肉之间寻找。
没有,哪儿没有。每一缕每一寸她都缜思检验过了,都不是剥皮伤痕。没有,都没有。
郝樵夫身上到处都没有那一寸长宽的剥皮痕迹。
她屏息凝神,细针密线地将剖开的郝樵夫复原,于脑海中回溯,究竟还验漏了哪些部位。
直到她最后一针戳过去,她的手陡地停住。
真正溺死郝樵夫的人,是不是也在找?是不是也不知道究竟在他身上哪个部位?所以才脱掉他所有的衣裳?!
元幼荧悍然冒出一身鸡皮疙瘩,那郝樵夫死亡的始末根由,须得重新推敲了!
莫非朱颜“杀”郝樵夫是偶然,而有人恰恰也要杀他,就像杀钱汪一样?
甚至真正的凶手根本都不确定郝樵夫身上的印记在哪儿,有没有可能凶手都无法确定郝樵夫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或是误以为是要找的人。
元幼荧等不及要把如此惊天重要的信息告诉崔明昱。
她忙不迭地跑出去,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她一屁股摔得龇牙咧嘴,抬头一见来人,竟然是潘县尉。
潘县尉惊慌地来扶她,但她发现自己还戴着验尸的手套,外层的厚布沾满了血污,她下意识把手藏于背后。
“我自己起来。”
她说着就起身,猝地又撞上正俯身来扶她的潘县尉。
潘县尉当场被她一头顶到下颚,被撞得人仰马翻,袖子被旁边打开的工具箱挂住,登时扯劈了衣领。
元幼荧目光一凛,霎时屏住了呼吸,她连忙爬起来,目光紧锁着潘县尉,戒备地后退几步。
她左手藏于身后,悄悄地摸到方才剖尸的小刀。
被她死死地盯着,潘县尉即刻拉拢衣领,起身赔礼道:“卑职失礼,冒犯了少卿夫人,恳请少卿夫人恕罪。”
元幼荧当场寒毛直竖,出了元府大门,没人认得她,而她与崔明昱成亲以来,更是谁也没见过她。潘县尉怎知道她的身份。
她将手中的小刀放下,摸到了开颅的利斧。
面上镇定道:“潘县尉何故来此?”
潘县尉施施然行了一礼,道:“此案事发长安县辖内,本应卑职负责查办,无奈卑职旧疾突发,不得已才耽误了。”
潘县尉一面说着,一面悄然而快速地打量元幼荧,见她戴着男子幞头,穿着仵作罩衣,室内石案上躺着三具尸体,其中两具皆以白麻布覆盖,另有一具却一丝不苟。
但潘县尉未作疑问,而是彬彬有礼道:“卑职听班头说,此案相关的尸体已停放于大理寺,卑职是特特前来验尸的。”
元幼荧在谢氏的眼皮子底下苟活数十年,最是会捕捉脸色了。方才潘县尉暗自观察的目光,她尽收眼底。
遂更握紧了利斧:“崔少卿知道你来吗?”
“听闻崔少卿正在审理疑犯,卑职不便中途打扰,尚未及时禀报。”
元幼荧一边面朝着潘县尉说话,一边脚下往靠近门的方向挪了几步,站得离潘县尉不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