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摒退了宫人,薛悯文将太傅遇害之事讲给皇后听,皇后亦是惊疑不定。
“这手笔,莫非是……?”
“我不知道,我没有证据。”薛悯文按着太阳穴打断她,他的表情不算太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
皇后静默了一阵,才道:“严崇渊何至于这般赶尽杀绝?你坐不坐这个位置,他都是朝中重臣,手握大权,他为何如此草木皆兵?”
要知道,前朝时严崇渊便已经是赫赫有名的严将军了,兵符在手,统领数万大军,其地位之高远不逊于如今。
就是这样尊贵一个人,硬生生把自己卷进了夺嫡的腌臜之中,阴谋阳谋用尽,才杀出一条血路,把薛悯文这个小皇子扶上正统之位。
他机关算尽,自己却在薛悯文登基后被囿于京城之中,无法再领兵出征,上阵杀敌。
没人说得清,他这一手棋下得到底是值还是不值。
就像没人能揣测出他的心思。
薛悯文捏着茶碗不应声,侧脸缄默犹如白瓷雕像。
皇后叹息一声。窗外日头落了,黑寂空旷。
“时候不早了,歇息吧。”她对薛悯文道。
薛悯文随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外面。
这个时辰他不来的话,今晚大概也就不会来了。
他无声颔首。
兴许是白日里听闻了太傅的噩耗,夜里薛悯文总是睡不安稳,恍惚间又梦见登基前夜的血腥。
梦到遍地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无数叫不上名字的尸体乱糟糟横在宫殿内外。
他梦到先帝和几个兄弟的尸体,每张血污的脸上都带着不甘心的表情,眼睛瞪得老大,注视着他站立的方向。
薛悯文想惊叫,却像被扼住了喉咙似的,发不出声音来。
他仓皇后退了两步,转身欲逃,忽而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
“悯文,悯文”
他顺着声音来源望去,见到一张容色绝艳的脸,他的生母楚璇眼中含泪,伸手张开双臂向他的方向。
“悯文,到母妃这里来。”她噙泪呼唤。
母妃,他的母妃……
薛悯文眼珠一动不动盯着女人,如被蛊惑般,不由自主向她走去。
楚璇依旧张着手臂,眼神鼓励地望着他。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薛悯文的心跳也随之不断加快。
母妃,这是他的母妃,他日夜思念的母亲。
薛悯文眷恋地向她伸手。
然而,就在两个人指尖即将相触的刹那,楚璇脸色骤然一变。
只见一柄染血的长剑从她胸口贯穿而出,楚璇表情痛苦,鲜血从她唇角溢出,她艰难发出声音:
“悯文……快跑……”
薛悯文瞳孔倏然扩大。
下一刻,楚璇的脸又扭曲变作太傅的脸,同样的满身鲜血,同样苍老哀伤嘱咐他快逃。
他却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而手持长剑那人,也阴鸷地从太傅身后缓缓走出来。
薛悯文连呼吸都快停止中断。
那人彻底走了出来,薛悯文认出,那是严崇渊的脸。
“!”
薛悯文猛地惊醒,额头冷汗涔涔,寝衣都被浸湿了。
有人搂着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他察觉到自己仍在未央宫的寝殿内,下意识转身投入那人怀中,呢喃道:“婉宁……”
这两个字方才出口,他便察觉到了不对。
他感受到从手心传来的肌肤触感,那样的结实坚硬,再试探着往旁边一摸,摸到了一片平坦的胸膛。
薛悯文僵住。
那人叫他:“莲花儿。”
作者的话:严崇渊,一款阴湿风味男鬼第六章
一瞬间,薛悯文周身寒毛炸起。
大概没什么比噩梦中的厉鬼在梦醒时出现在你身边更恐怖的了。
况且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