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崇渊的目光这才落在薛景和缠着白纱的手上,烛火下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深深一躬,道:“陛下,臣知罪。但是,臣以为奖惩有度才是教育之道。”

奖惩有度,有什么度?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你!朕懒得与你废话!”薛悯文不想再与他争辩,干脆直接转头对薛景和说:“景和,跟父皇回宫,今日的功课就到这里。”

薛景和终于抬起头,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欢欣雀跃,却碍于严崇渊在场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兴奋,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是,父皇。”

他搁下笔,站起身,规规矩矩向严崇渊行了一礼,不去看他黑如墨水的脸色,行过礼后便乖乖跟在薛悯文身后,牵着薛悯文的手走出了学堂。

薛悯文把他牵到自己身前,用宽袖把他挡个严实,搂着他出去了。

严崇渊没跟出来。

薛悯文也没管他,他此刻一心都拴在手心里牵着的这个小孩子身上,等走出段路,他牵着薛景和停下,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托着他那只受伤的手问:“还痛不痛?”

薛景和奶声奶气的回:“还好,已经不痛了,父皇。”

薛悯文心疼地捧着那只小手看了又看,怎么都想不通这么小一个孩子,严崇渊是怎么下得去手的,明明自己还小的时候他从未如此严苛过。

“景和,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要来找父皇,知道么?”薛悯文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目光怜惜。有自己在,多多少少都能给他撑点腰。

薛景和低着脑袋,静了半晌才道:“找父皇你就一定有用么?”

“嗯?”

“你不是有时候也要看他眼色行事吗?”薛景和冷静道,话里老成的语气简直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儿臣不如忍耐些许时日,等日后登基,大权在握,届时再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

薛悯文一时恍惚,不敢相信这是从一个四岁小儿口中说出的话,他震惊不已:“这……这话是谁教你的?”

他绝不相信这是薛景和自己能想到的,一个孩童心思怎会复杂至此?绝对,绝对是有人在暗中引导他!

薛景和奇怪地歪头看着他:“父皇,儿臣说得不对吗?严大人便是这么同儿臣讲的呀。”

薛悯文彻底怔住了:“……谁?”

“严大人呀。”薛景和天真道,“他说权力是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若能将权力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便等同于将天下人的性命握在了手里,生杀予夺,全凭心情,谁也不能再踩在儿臣头上,只有儿臣践踏别人的份儿。”

“……”

薛悯文望着眼前神色认真的小粉团子,在那双黑亮眼睛的注视下,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寒。

作者的话:新年快乐~

第五章

该死的严崇渊,都教了景和些什么?!

薛悯文气得咬牙。

“景和。”

薛悯文握着薛景和缠着纱条的小手,良久才艰难开口,“权力……并不是多美好的东西。”

薛景和歪了歪头,不解地看向他。

“权力不是拿在手里,践踏他人、攻击他人的利剑,权力是盾,是用来保护自己亲近的人,和其他弱小之人的盾牌。”

“手握权力,更应该明白身上肩负着的是怎样的责任,更要约束自己,克制自己,要明白权力的重量。”

他仰头注视着薛景和清澈的乌黑瞳仁,循循善诱着。

“真正的权力不在于能压制多少人,是多少人感到畏惧,而在于你能保护多少人,救多少人脱离苦海,懂吗?”

“这样么?”薛景和似懂非懂,“可是这样岂不是很辛苦?”

“身处高位,受万民供奉,食天下之禄,自然就要为他们多考虑些,辛苦也是难免的。”薛悯文温声问,“怎么了?为何忽然说起这个?”

薛景和视线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