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承青穿着破草鞋,啃着馒头站在人群里听。
听的多了,好似他也信了,朱瞻佑真那么想当皇帝。
……
这日,阮承青起的早。
这两日下了雨,阮承青的腿脚不好,骨头缝里酸痒,难受的厉害,恨不得要把半月板挖出来。
两个人又要赶路,又睡不好,阮承青的心口一阵阵发悸,眼圈底下白纸染墨似的,渲了一圈。
阮承青爬过一个山头,忽的眼前一黑。
再醒过来,是在刘三川怀里,胸口尖锐的疼,他强撑着起身,刘三川把他扛起来,硬是要背着他。
最后,一路快走,终于在天黑之前,进到城里,找了间空着的客房。
刘三川还在睡着,他的身体肌肉结实,他十分板正的躺在阮承青身边。刘三川的模样其实还算俊郎,只是以前干的都是农活,晒得黝黑,这段日子捂着脸赶路,白净了点,轮廓也更分明。
阮承青没吵醒他,一个人到客栈底下买了两个油酥饼,刚吃两口,看到街上人群一窝蜂的堵到城门口。
远远看着几个官差,手上是黄布榜。
阮承青脸上蒙了层灰布围巾,也走过去,站在城脚下,在鼎沸的人声之中,看清楚榜上的每一个字。
大意就是:庆德帝驾崩,九皇子朱瞻正登基,改年号盛清,寓意“重熙累盛,天下澄清”。
耳边有人小声嘟囔:“这才刚攻破北梁城门,没两天,庆德帝就薨了……说没什么蹊跷,这谁能信?”
这话刚落,人就被捂了嘴,旁边的人道:“这话也能瞎说?不要命了?”
“……”
阮承青喉咙好似忽然被什么黏住,半晌,他才抬头,张开嘴,问了一句:“昨夜……城门破了?”
一人回过头,小声道:“咱这离北梁城远,现在才知道消息,怕是已经有几日了……”
那个被捂住嘴的挣开了,又道:“庆德帝薨了,下个,谁知道又是哪个……”
“……”
一个个都不说话,却又心知肚明。
不是太子,就是十四。
阮承青站在榜下许久,直到被人在后面拍了一下,才用力抖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到一张焦急的脸。
刘三川看清是他,才缓慢吐出口气,握紧他的手,道:“我一睁眼,你就不见了。”
阮承青“哦”了一声,笑道:“对了,我买饼来了。”
他把怀里的饼递给刘三川,就着没吃完的饼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已经凉了。
第五十六章
阮承青继续往南,到闵越那日,最后一张榜旨贴出来。
太子死了,在牢里暴毙。
朱瞻佑私通太子,构陷当今天子,伪造通敌文书,致使九王府数百人死于非命,后又大闹法场,不过是为了洗脱嫌疑。
如今吊在城门三日,三日后施凌迟之刑。
旁边的人,随口说着传来的小道消息:“听说这个逆贼,对于这些罪名供认不讳,后来一刀插进胸口,试图自戕,被拦住了。”
“听说秦将军恨透了他,哪能让他死的这么容易……”
“……”
阮承青盯着凌迟二字,站了好一会儿,刘三川握着他的手,问:“怎么了?”
阮承青没有说话。
不知怎么,他忽就想起来,朱瞻佑对他说:“人最大的愚蠢,就是盲目、不知后果的反抗。”
“我不可能为了你去送死。”
须臾,阮承青笑了笑:“没什么,我们走吧。”
……
阮承青找到了父亲留下的荒宅,他带着刘三川进去,东摸西拍,按出来一条暗道。
里面一片漆黑,阮承青提着火把,二人走了一会,等站住脚,刘三川的眼睛睁大了。
此处像是个库房,里头不说是金山银山,但也不差多少。
足够一个人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