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最嫌弃我的就是他了!”宝瑟儿怒道。“这两天我老是想啊想,想记起他的模样,不要见了面,又认错人,好丢脸!”
“想起来甚么?”
“想不起,但是想起来以前的事,”宝瑟儿说,“他推我,打我巴掌,还掐我脖子,好疼!气得我睡不着觉。”
连天横无言以对,心道你怎么不想点好的。趴在他胸口上兀自回想了一番,除了给钱,便是干那事,就连甜言蜜语,也是些不三不四的荤话,尤其是知道他和姓李的那段,再没给过几分好脸色瞧,确凿不曾有甚么好的记忆。他想不通,见过那么多客人,宝瑟儿怎么偏偏看上他,也想不通自己,乱花迷人眼,最后竟恋上这个人。
“小桃子……我的蜂蜜罐儿……”他抱着怀里的人,闻着宝瑟儿身上的暖香,醉迷迷的,心里燥热,浑身的劲儿没处使,一会儿“小桃子”一会儿“乖宝儿”地叫,极尽撒娇之能事:“别怪他了,他又不是存心的。”
甚么蜂蜜罐儿,宝瑟儿心想,你是大狗熊不成?于是大个子在他心里,就是一只喜欢乱摸乱蹭又爱撒娇的大狗熊了。想了想,大度地说:“放心,我不会怪他的。”
连天横“嗯嗯”两声,敷衍道:“不要怪他,也不要怕他,他已经知错了。你今后也不要淘气,知道么?”
生辰前夕,宝瑟儿显然有些坐立不安。坐在门口等了又等的。
镇河一带,每月逢五便有集会,连天横也不想他成天闷在家里,闷出病来,仔细地看了他的腿,伤疤处皲裂开,生出了粉色的新肉,大夫来瞧时,惊叹不已,嘱咐他多下地走动,连天横便带他出门去赶集。
集市上游人如织,许多卖药的、卖熟食的,快入夏了,还有卖凉水荔枝膏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宝瑟儿脸上戴着狐仙面具,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被连天横牵住手,慢慢走着,他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脸上有面具,没人嘲笑那块疤,人又很多,没人在乎他的跛脚。旁边还有大个子,更没人敢来欺侮他,于是紧了紧大个子的手,感到很安心。
连天横在前面护着他走,用肩膀分开人群,两个人只为玩乐,漫无目的,这个摊子前停一停,那个铺子里转一转,遇到喜欢的小玩意,便买下来。连天横见到一样牙箱童子风扇,这种玩意儿很紧俏,一个笑脸的瓷娃娃端坐于象牙基座上,手持羽扇和方巾,上弦后可上下挥动,宝瑟儿看得很入迷。可是一问价钱,就说:不要了!
连天横瞪他一眼:“谁说要给你玩了,我自己玩!”
宝瑟儿才知道是他自作多情了,红着脸:“那你好歹也借我玩玩……”
连天横勉强答应道:“唔……那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
那厢连忙表示:“我听话!我最听话了!”
买好了童子风扇,走走停停,见到耍猴的,宝瑟儿心里酸酸的,看到猴子被勒住脖颈,骨瘦如柴,便说:“走罢……我们不要看了。”
连天横知道他难过甚么,掏钱买了那只猴子,教人牵着,放到山里去了。这下才教小祖宗开心起来,连天横心想这钱花得很值。
又到了一家专营梳篦的店铺,谁知那店小二一见宝瑟儿,便认出来了,惊呼道:“是你!”
宝瑟儿也很吃惊,指了指自己:“你认识我呀?”
小二道:“当然了,三年前我就在这里当值,除了你,再没人买过那么那么贵的梳子。那时我还想,你买了拿去做甚么呢……”
宝瑟儿问:“贵?有多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