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连天横喜欢,留下来也未尝不可。至于能到甚么份上,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只是,怎么把这孩子送进去?”

连老爷看夫人满意沁秋,心里也很得意,捋须道:“那畜牲能打通我家的下人,我还打通不得他的下人了?”

没过几日,一个嬷嬷引着沁秋到了别宅,路过前厅、正厅,再是后院,安置了住宿,这处所靠近一片幽静的竹林,沁秋道了谢,送走了嬷嬷,想着从前的家里的陈设也是这般富丽堂皇,这些年经历了几多兴衰,如花开花谢般,心中惆怅难言,抱着琴出去,在落叶中独坐了许久,不禁低头弹奏了一曲。

悲时俗之近厄兮,愿轻举而远游。

质菲薄而无因兮,焉托乘而上浮。

遭沈浊而污秽兮,独郁结其谁语。

夜耿耿而不寐兮,魂营营而至曙。*

……

曲毕,有个声音远远说道:“你弹琴真好听。”

沁秋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循声抬头望去,看见一个圆脸蛋、丹凤眼的少年趴在墙头,双手托着脸颊,好似已经听了许久。

“啊,”沁秋立刻起身,看他的衣着打扮皆是绫罗绸缎,相貌又生得好,想必就是连老爷和莫氏口里的那个妖孽狐狸精了,神色有些不自然,立刻行礼道:“小人不该在此扰了清净,还请公子见谅。”

“不打紧,你想弹便弹,”宝瑟儿抱着大风筝,跳下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方才我的风筝挂在树上,爬上来取的时候,就听到你在这里弹琴,心里难受得不行了。你一定是有甚么心事。”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在玩风筝?沁秋心里有些纳罕,嘴上道:“多谢公子担忧,沁秋只是闲来无事,便抚两把琴罢了。”

“是周嬷嬷让你来的?”

沁秋谦卑道:“回公子话,正是。”

“你的琴弹得很好,我恰好会弹琵琶,许久不曾练习,手也生了,下次来陪我合奏几曲,好么?”

沁秋听他如此说,便道:“多谢公子雅意,小人不胜荣幸。”

“你弹得这么好,怎么会到这里来?”宝瑟儿心里也暗暗有些不解,一把琴可不便宜,少说也要几两银子,他手里的还是上好的冰弦古琴,这样的人,怎屈尊到连家做仆人?

“从前在风月之地弹琴,资薄不足以维生,那里又腌臜污秽,小人不愿被沾染了清白,便自愿托人找一份干净的营生。”沁秋对那里深恶痛绝,即便是清倌,也免不得被那些客人揩油,在台上隐忍不发,回去之后,要洗好几个澡,把皮都搓得通红了,依旧洗不去心头的屈辱。

“你是花里馆来的?”宝瑟儿稍微一猜,就猜是那里,不禁微微睁大了眼睛,在他心里,花里馆已经很好了,至少饭菜是管饱的,来的也是些有钱的员外公子,私下里的打赏可不少。

沁秋自知这段日子不是那么光彩,有些难堪,低下头,站得笔直,却还是如实地说:“是的。”

“我以前也在那里,我俩很有缘!”

沁秋一愣,看他的样子,好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公子,难道也和他有着相似的过往?不由得有些同病相怜,轻轻问道:“公子曾在那里弹过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