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了包间,大圆桌上围着十来个年轻人,男的穿西装打领带,女的穿着雪纺连衣裙,花格子小毛衫,潘宜沉再看连天横,今天就一件灰棉短袖,宽松长裤配工装靴,可他穿出来那感觉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自己嘛,因为常年扮嫩,就太学生气了,没有什么格调可言。

潘宜沉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屋子里至少有他两三个姘头,那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相当不友善。

这里衣香鬓影,光鲜亮丽,潘宜沉虽然爱漂亮,追求时髦,可哪比得上这些大少爷大小姐啊,何况他们说的那些话题,天文地理,美苏中日,莎翁斯基,他是半句也听不懂,活脱脱一个土包子。他就是白天鹅里的瞎凑合的癞蛤蟆,跑过来纯属自取其辱。

上菜了,一个人笑里藏刀的就对他说:“小朋友,吃鸭子,这里的鸭子做得可正宗了。”咔擦掰了一个鸭腿,盛到他碗里,饭桌上不知道是谁发出一声轻笑。

潘宜沉反正是脸皮厚,甜甜地笑笑,“谢谢啊,我最爱吃这个了。”捧着鸭腿一通啃。

又撕了一小块肉,喂到连天横嘴边:“啊~老公张嘴~”

连天横嚼吧嚼吧吃完了,在他指头上吮了一下,含糊地说:“行了,当着别人的面别这样……”

一桌子人脸色各有各的精彩。

潘宜沉心想没白养活他,这人还算给他争气,顿时有种出了口气的快感,筷子一丢,笑眯眯道:“我去洗个手,你们慢慢吃哈!”

刚舒坦了没多久,他在水龙头下面洗手的时候,就听见里间有人在说话呢。

一个是刚刚刁难他的那个,还有一个就是连天横。

那个人抱怨着:“……你什么时候品味那么差劲了?”

“那有什么办法,就他愿意收留我啊,你能吗?”

“我也想啊,但是我爸把我看得死死的,他本来就怀疑上我俩了……”

然后就是一阵解皮扣的声音。

潘宜沉心里那个气啊,抓起洗手台边上的肥皂盒,踹开门,往那边就是一砸,砸得那个人尖叫了一声。再抬起一脚,往肋巴骨上一踹,气急败坏地来了句国骂:“操你妈的!”

“小潘!”连天横一看后院着火,马上抱着他,把人隔开了。

那个人被踹到地上,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冷冷地评价了一句:“野蛮人。”

从泰山饭店大门口冲出来,潘宜沉找到那自行车,在老头那缴了三分钱,自己就要骑车回去。

连天横跟在后面,按着他,懒懒地说:“发什么脾气?我随口说的你也信啊?”

潘宜沉把车头一掼,反问:“你哪句是随口说的,哪句是真的?”

“我讨厌你那些狐朋狗友,从他们口袋里拿钱我犯恶心!”

连天横说:“他们只是揶揄你。”

“什么是揶揄?”

“就是开玩笑的意思。”

“我有什么好笑的,我五讲四美三热爱,我……”说着说着,发现自己还真没什么优点,有点沮丧。

连天横心想:你还是很好笑的。

潘宜沉给他甩脸色,说:“姓连的,现在是我养你!你搞清楚行吧!”

连天横盯着他,说:“开个玩笑,至于么?”

潘宜沉就是气不顺,被他一激,总算爆发了,冲他吼道:“我小肚鸡肠开不起玩笑是吧?我野蛮人是吧?你受不了你就滚!你个吃软饭的臭蛋玩意!”说着就要走人。

连天横从后面一下子搂住他,他还是很懂“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的,他现在只能巴着潘宜沉,贴在耳边,那甜言蜜语宝宝贝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说,又搂着人亲了亲头顶,一点点把他拉回了理智的边缘。

潘宜沉深呼吸好几次,收拾了心情,憋着火,一踩踏板,还是载他回去了。

眼前一条笔直的柏油公路,两边种植着法国梧桐,飘着落叶,这就是秋天,金黄干爽,多么美好,抽陀螺的老头、文化衫青年、戴红领巾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