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专制更可怕的是集体不负责,魏晋南北朝的历史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种?集体不负责,反而让魏晋南北朝的局势变得非常尴尬、非常难以料理,因为你跟本?就?找不到这堆烂摊子的负责人谁来负总责呢?曹魏吗?可曹氏掌权不过三代,自己的位置就?被撬走,委实背不动大锅;司马氏吗?就?算司马氏要?为西晋的败落负八成的责,可渡江之?后晋帝的皇权很快旁落,继位的要?么是白痴要?么是傀儡,属于和?狗混一桌的待遇,要?让他们肩负南北分裂的惨烈后果,似乎也实在有?些亏心。

无人负责,无人承担,所以也就?没有?传统英雄故事?中,杀死了魔王后大家都能幸福快乐过上新生活的美好结局因为压根没有黑手,就?没有?魔王;而在这种?局势下,向区区一个弘农杨氏动刀动枪,根本?就?于事?无补,连泄愤的意义都没有。

虽然穆祺只解释了寥寥十几句,但皇帝依旧迅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冷冷一哼,心中未免有?些悒悒。因为如果穆氏所言不差,那就?意味着他最擅长的手段提起刀子大杀特杀已经近乎失效了;杀死阴谋首脑是很有用的震慑手段,但杀死一群多半依靠运气躺赢的角色则根本?没有意义;因为死了一批之?后,无非是另一批侥天之?幸的废物顺风上位,将?弘农杨氏换为另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姓氏而已。

说白了,河内司马氏的先祖也不过就?是项羽分封的殷王司马卬,败军之?将?,声?名寂寂;但靠着后人能苟能忍,外加一点妙不可言的时运(谁知道曹魏皇帝蹬腿这么快?),都?能顺风混上帝位,那普天之?下,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说这不是一家一姓的问题,而是什么‘制度问题’。”老登漠然片刻,忽然又道:“‘制度问题’……你们觉得,这个制度真的有?问题吗?”

卫青、霍去病:…………

这话真让人没法接了。先不说回答会不会冒犯皇帝。就?算真要?回话,那多半也是两难之?境如果承认制度有?问题,那在这个制度下被提拔起来的长平侯与冠军侯算什么?如果承认制度没有?问题,那难道魏晋南北朝的一切是顺天应人,无可避免?

逼迫臣子面对这样两难的问题,某种?意义上算是君主失言。所以老登问了一句,也就?不再多说了。他非常清楚穆祺的意思,知道如果是“制度问题”的话,那就?意味着得做相当多复杂琐碎的工作,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而做这样细致琐碎的工作,又势必要?他深入到整个东汉的进程中,观察历史的细节非常的麻烦,非常的辛苦。

当然,穆祺的话不一定可信。毕竟刘先生自己也知道,政治上的事?从来都?是各执一词,就?算穆氏不至于下作到公?然撒谎,但只?要?在关键的消息上稍微做一点扭曲,也足以改变整个事?件的走向。而要?抵抗这样的扭曲,依旧需要?一一查证,检验整套逻辑的可信程度同样是非常的麻烦、非常的辛苦。

不过,他毕竟是皇帝,这样辛苦而麻烦的事?情,似乎也不一定要?麻烦到自己身上。所以刘先生顿了一顿,从袖中摸出两本?书,递了过去:

“这是《三国志》与《后汉书》。你们先仔细看一看,看明白之?后再谈谈感想。兹事?体大,我要?听一听你们的意见,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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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事?情都?要?讲究一个分工合作。当卫青霍去病要?忙着查阅后汉书查阅三国志,查阅一切复杂繁琐的资料,逐一核对穆祺所发出的种?种?暴论时,刘先生则忙着游山逛水不,体验生活既然穆祺申请下来的“门”近在咫尺,眼下似乎也没有?什么使?用限制;那他自然理直气壮,据为己有?,隔三差五,都?要?穿过“门”去逛上一逛,非要?全方位无死角,亲眼见一见另一个时代的洛阳。

第一、二次入“门”时,他还?只?停留在北邙山半腰;第三次入“门”以后,刘先生做了充足的准备,就?设法从北邙山脉偏僻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