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述完这?一句近乎投降的发?言,霍去病顿了一顿。说实话,他头?一回横刀跃马,带兵出征,虽然不是没想过一战克敌,凯歌而还的宏大盛景;但估计穷极想象,都实在预测不到?这?样酣畅淋漓、横扫无余的恢弘胜利;以至于在敌人痛快认输之后,他都还有些?恍兮惚兮,不明所以如果细细追究起来,他们自出征到?现在,统共也就只打了两三次硬仗而已;区区两三次硬仗,就能赢到?这?个地步吗?

当然,如果细细算来,这?一场胜利之中?,将士用心?、上下同心?,大概占了五成的因?素;方士们稀奇古怪、神秘莫测的妙妙工具,大概占了两成的因?素;剩下三成胜算,则都应该归功于王先生的远见卓识、神机妙算。多算胜,少算不胜,先贤论?述,真?是发?人深省;这?偌大军功章上,应当有王先生的一小半。

不过,也正因?为这?胜利太过辉煌,反而带来了一点意料不到?的新问?题。霍侍中?说完了使?者剩下那半句话:

“使?者又说,草原将成鼎沸之势,大汉也不能置身事外。他代?单于问?我,如果真?的出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大事,汉人又该何以自处?”

显然,这?是在公然询问?汉人的站队倾向?了。这?也是很正常的,毕竟匈奴内乱之后,草原上最大最强的力量,居然只有汉军这?个外来户。无论?哪个部落,只要能获取这?支外力的强援,无疑就能一举定鼎,锁定胜局;而作为彼此间早有默契的“合作伙伴”,伊稚斜单于派人来质询态度,本来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这?个情理?之中?的疑问?,却无疑给尚且年轻的霍侍中?带来了超出意料之外的巨大心?理?负担天可怜见,人家十七岁就挂帅出征,出发?前做的心?理?准备无非也就是斩将夺旗、克敌制胜,在生死关头?决计定疑而已;而现在,现在,你突然将涉及匈奴最高权力变更、草原整体势力角逐,乃至汉匈间力量平衡的宏大命题甩到?一个绝无经验的新人面前,要让十七岁的年轻人来决定上百年数千万人的命运这?不是刺激得有点太过头?了吗?

说实话,这?种?决定起码也得是大将军才有资格斟酌,最好还得回报给坐镇长安的天子,召集三公九卿商量这?事关国家前途的重大决策。但很可惜,受限于落后生产力的压制,现在尚且还没有那个远程微操的技术。而时机一到?,绝不等人,以匈奴诸部落火并的狂热程度,显然又绝没有给霍侍中?从容回报,听候处置的功夫;而草原一片茫茫,树木不生,似乎也不会从哪里平白跳出一只善解人意的野鹿,替他分担这?要命之至的重荷,于是想来想去,只有将自己的方士师傅们延请到?帐中?,期盼他们能帮自己出一出主意。

显而易见,方士们非常清楚伊稚斜单于这?一试探之后的惊人信号,脸上都有了颇为凝重的神色。不过思?索片刻之后,几人目光移转,却都望向?了老神在在的……王某?

霍侍中?:??

营帐中?沉默了片刻,王某顶着众人的目光,施施然掸了掸衣袖。他好像完全没有面对重大抉择的焦虑与紧张,反而神色自若,泰然镇定,甚至回望了穆祺一眼。

他含笑道:

“这?样的事情,实在不能一人独断;还是要谦虚自守,听听旁人的意见穆先生以为,我们该怎么做?”

穆祺:…………

穆祺的脸木了片刻,淡然道:

“我不好回答,王先生也知道,我一向?是不会干涉其他势力的内政的。”

王先生:???

他的笑容僵住了,连语气都有些?不可思?议:

“你在和我说笑吗?”

“是王先生先和我说笑的。”穆祺面无表情:“王先生觉得好笑吗?”

眼见王先生的脸色实在不大美妙,两位郑姓郎君赶紧起身,一左一右把人隔开。等到?片刻之后,谦虚谨慎的王先生稍稍冷静,才终于撇开从不干涉内政的穆先生,冷冷开口:

“其实这?选择也并不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