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用铁管来降温?”
高炉炼出来的是铁水,而红热的铁水当然?必须要降温。一般来说?,土法炼钢的思路,就是在高炉附近挖它?十几条上百米长的地沟,开炉后将铁水倾倒其?中自然?流动,一边流一边降温,降到?一定程度再泼水淬火,锻打成型;这种地沟炼钢的办法,好处是方便简单,所费不多;坏处则是会引入大量的杂质、灰土、碎石、严重降低铁的品质;所以上林苑制定的规范中,同样建议用石质或者铁质管道来降温,最大限度规避杂质。
不过,就和?硬化地面一样,这种操作好当然?是好,但难却也?是真难;打造的铁管又要长又要粗又要耐高温,对?刚刚掌握高炉技术的炼铁厂绝对?是个巨大的难关。能够攻克这样的难点,那?是连穆祺都意料不到?的事情所以他本能的向前一步,好奇张望向了那?些铁管。
太子显然?领会到?了老师的意思,所以也?问了一句:
“怎么做出来的?”
南阳太守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他立刻转头望向身后的几个随从,但这些负高炉责技术的随从同样面面相觑,再明显不过的表现?出了迟疑。
穆祺立刻看出了不对?:
“这个东西不是你们研究出来的?”
在一众贵人的灼灼逼视下,当头的几位技术随从额头上立刻沁出了冷汗。他们踌躇许久,终于低声开口?:
“回,回上差的话,这些炼铁的土法子,有些是当地的工匠因地因地制宜,自己琢磨出来的……”
说?出这句话时,这些奉命侍卫的随从心中回荡的是极大的恐惧朝廷花了那?么多的人力、那?么多的物力,又是尽力培养他们学知识,又是送物资送技术,可以说?是用心之至,无可非议;如?今他们却连一点技术问题都无法解决,却还要仰赖当地工匠的“土法”,这不是倒反天罡,辜负了朝廷的信任么?
就是往少了说?,这也?是个渎职的罪呀!
但出乎意料,曾在上林苑负责传授过技艺的方士并没?有生气。相反,穆某人稍一沉吟,露出了微笑。
“很?好。”他柔声道:“群众的智慧总是无穷尽的嘛。那?么,能不能见一见这位解决了大问题的工匠呢?”
上官居然?并不见怪,那?已经是古今罕有的奇事,又哪里?有人敢对?这样小小的要求说?半个“不”字?于是在场的小吏巴不得这一句话,听到?许可后拔腿就跑,半刻钟不到?的功夫就把人拉了过来,连推带搡,送到?了贵人眼前。
被拉过来的工匠满头大汗,一身破衣还来不及换下来,只抬头望了一眼诸位衣着华贵的显要,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或许是太过于紧张,又或许是根本没?有听懂小吏先前的吩咐,大汗淋漓的工匠昏头涨脑,呃呃半晌,居然?挤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小人死罪!求贵人们恕罪!”
在场一片惊愕,人人神情都有些茫然?;还是穆祺见机极快,迅速打断了这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跑昏了头了吧?怎么还谢起罪来了呢?是不是太渴了中暑了?”
他环顾左右,当即提高声量,迅速压制所有人的疑虑,而绝不容一点质问:
“有水吗?取水来!喝过水再说?话也?不迟嘛!”
·
工匠一口?气喝下半桶凉水,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下来。大概惊魂已定,他勉强也?看了出来,知道贵人们大张旗鼓,应该不是为?了自己这点小事,所以喘息片刻之后,终于没?有提什么认罪不认罪的事情,而是结结巴巴的回答起了贵人们的询问这个铁管冷却的技术确实是他想出来的,只不过他不善于言辞,要穆祺一半提示一半引诱,才能吭哧吭哧把自己的思路倒出来。
他的思路说?白了也?不算什么以现?在的加工精度,要直接搞铸铁管道是绝无可能;于是他从他妻子织布的本事里?想到?了灵感,用薄铁皮一层又一层卷成铁管,外面再用铁丝密密捆扎;薄铁皮当然?顶不住红热的铁水,但烧穿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