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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先生的脸色倏然而变, 刹那间几乎有了降妖除魔的威力,简直要叫稍有常识者看得不寒而栗;但很可惜,人一走, 茶就凉,做了两?千年的死?鬼后手头空空, 估计现在连卫霍也未必支使得动,所?以穆祺直接无视了他:

“忠言逆耳利于行,我也是为了陛下?考虑, 为了大汉考虑, 才认认真真说出?这些难听的话。还请陛下?不要不识好歹。”

什么叫“不识好歹”?刘先生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那一张脸青红皂白的变化数次, 他却?始终憋不出?什么响亮的反击来没办法, 就算在刘先生自己的内心深处, 也非常清楚的晓得, 穆祺这句话其实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说难听些,如果他真能顺天应人, 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升仙, 那么江充巫蛊之祸、李广利漠北之败,后几十?年里种种胡搞乱搞的人祸,立刻就能消弭无形,再无踪影,仅仅消弭内耗所?节省下?来的国?力,就不可胜计。要是再考虑到前期父子夫妻的和乐融融,那搞不好刘据还能在后世混一个强运的名号母亲由歌姬而至皇后,亲舅舅和表哥是横绝一世的将星, 自己则是稳如泰山一样?的太子,无祸无灾的接手了武帝遗留下?的千古基业;如此相较而言,那就是李二千宠万宠的雉奴, 在生平的传奇性上也要低上一头了。

只是可惜,历史总是喜欢在要命的细节上开一点意外而恶毒的玩笑?。恐怕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卫太子都?梦想?不到自己的结局吧?

“其实说实话,我觉得陛下?还是要早为之所?。”穆祺若有所?思:“儒家?千万个不妥,在维护皇室父子关系上还是不遗余力,颇有建树的;但如今儒家?的权威已经有所?动摇,如果时日久远,未必不会有其余的变故……陛下?又打算如何处置呢?”

儒家?千黑万黑,有一条是黑不动的,那就是圣人和儒生们?构建出?的伦理体系确实是精巧稳固,万世难移;尤其是大汉创立未久,战国?余风犹存,儒家?伦理尚且没有走到僵化死?板的反面。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还发自内心、坚定不移的相信着以孝治天下?的法统;而这个传承至今的法统,也确实有力维持了皇室父子关系的稳定。

别的不说,老登在巫蛊之祸前抽象成那个模样?了,卫太子咬断牙齿居然都?还是一路忍了下?来,忍到江充踩到头上才被迫动手;足可见孝道洗脑之深,伦理体系约束之稳固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们?大唐李家?的太子,那皇位上的老货刚刚发一点癫,怕不是东宫的卫队就已经在敲玄武门啦。

千古一帝?亲爹是千古一帝就妨碍儿子动手了吗?不想?干嘛!你说是吧承乾?

通常来说,汉唐的功业或有争论之处,但要说到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汉帝是可以骄傲昂起头颅,狠狠鄙视老李家?一万年的;而这样?的稳固基础,大半都?是儒家?辛苦耕耘的功劳。可是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如今儒家?体系遭受冲击,权威搞不好就要动摇,旧有体系动摇,新的思想?一时混杂,那么交相冲击之下?,过去的约束是否还有那么牢靠呢?

刘先生默然片刻,发现这个逻辑似乎实在很难反驳,于是只有冷笑?一声?:

“你对?皇室的事情,倒还真是关怀备至,我是不是该说一声?谢谢?”

穆祺语气平静:“没有办法,皇权时代最高权力的更迭实在太过凶险,也太过依赖个人素质,稍一不顺起了波折,搞不好我们?竭尽全力布置的所?有操作,都?会在一次风波中付诸东流,任重道远,岂可不慎乎?”

真诚永远是最大的杀器。话赶话说到这里,刘先生也实在没有再阴阳狡辩的余地。他稍一踌躇,终于道:

“关于此事,我和‘他’已经谈过了。”

“在下?不揣冒昧,敢问?陛下?谈出?了什么高见?”

虽然语气彬彬有礼,但穆祺心中并不怎么以为然。说白了,以他的见解来看,汉武朝皇权继承上的矛盾完全是结构性的,绝不是什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