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必为难董公?呢?”刚刚才抛出了这个惊天?炸·弹的疯批方士忽然发声了;在搅动?了如此?狂猛的风暴之后,他?的声音居然还颇为平静,略无异样?:“陛下心里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何必非要逼迫这些可怜人开口承认呢?”
期期艾艾、口不能言,尴尬到现在这种地步,那人家心里真实的倾向,还用得着多说么?不痴不聋,不做阿翁,何必苦苦相逼,非要把那点底牌都掀出来?大家难堪呢?如果是一个厚道点的皇帝,此?时也应该适可而止,想方设法的打?岔过去了。
当然,当今生天?子一生的行事,实在与?厚道这两?个字没有半点干系;所以董仲舒心中绝不敢稍有期望,只?是彷徨无措之中,隐约感到了一点诧异他?是万万没有想到,敢于顶着皇帝的强力压迫,公?然出面为自己缓和一句话的,居然是这个疯癫莫名、完全不可理喻的方士。
这人到底图的是什么?你?倒是支持儒生,还是反对儒生?
又拉又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整套操作自相矛盾,简直让人一头雾水,浑然不能理解。但更不能理解的是,面对这样反复横跳立场莫名的疯货,本来?就非常之不快的皇帝居然没有立刻暴怒。相反,他?冷冷哼了一声,再?次坐了下来?。
天?子漠然道:“董博士还有什么说的么?”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但偏偏董仲舒气塞于胸,头晕目眩,一句话也说不利落。他大汗淋漓,嗫嚅片刻,只?能道:
“伏祈陛下明鉴,臣等对天?子的忠孝之心,实在可对日月……”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解释已经没有意义。唯一能做的就是迅速表达忠心,能够消除几分疑心就是几分。当然了,当今圣上在疑猜方面一向天?赋异禀,谁也不能指望这点苍白的效忠能够有什么作用。他?拼尽全力挤出几句话,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似乎并无力改变最终的结局。
但出乎意料,听完这句无力的辩解之后,皇帝稍一沉默,居然露出了微笑?。
“朕当然相信。”
他?柔声道:“朕当然相信,现在这个时候,诸位儒生是绝对忠诚于朝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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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盛设其事,面对面亲自召见董仲舒诏对的大辨经,居然仅仅只?持续了半日,便?悄无声息的收了场;而辨经的结果,竟也浑然不得而知依照以往的惯例,皇帝的喜怒从?来?都是斩然分明,一点容不得混淆;辨经一旦结束,胜利者应该立刻就会获得难以想象的赏赐,从?此?飞黄腾达,与?众不同;而辨经的失败者,即使能潜衣缩身,苟图衣食,不至于因为一次辩论的失败而丧失性命,那估计也会彻底丧失宠幸,当即从?权力的核心被清扫出局。
胜者上位,败者食土,当年董博士青云直上的旧例,不就是如此?吗?
但这一回,事情的进展却超乎所有有心人的预料。辨经结束之后,皇帝既未下旨宣扬,亦未下旨斥责;没有人因此?飞升,也没有人因此?落寞;辛苦组织的辩论浩浩荡荡,搞到最后居然是无声无息,仿佛虎头蛇尾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皇帝和近臣们不做声也就算了,偏偏辩论完毕的儒生们也不做声。这些千里迢迢赶来?的大儒被特别安排在舒适宽大的营帐,各项供应一样?不缺,还有专人时刻照料,看起来?似乎是旗开得胜、又下一城的待遇;可每位大儒回来?之后,都是默默不言,长久静坐,一张脸拉得比驴还长这就实在叫人不解之至了。
总之,大儒们相对静坐,面面相觑,彼此?都不发一眼。营帐中的气氛与?其说是在休息,不如说是在吊丧。偏偏吊来?吊去,还浑然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败没败;而且,就算是承认了失败,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分配责任。往常辩论不利还可以甩一口黑锅;但现在呢?现在大家复盘来?复盘去,发现正常辩论之后,每一个开口发言的人都或多或少送过一波人头;众人拾柴火焰高,外加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