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心思缜密到?一步不?错的世家名士,会犯下这样不?小心的错误吗?

就算真是不?小心的,那也是故意不?小心的!

再说了?,司马懿又是什么身份?他与先帝相识微末、情好日密的往事,可?是人尽皆知,声闻天下!这样被先帝一意拔擢的心腹,忽然写信来大谈特谈少帝与先帝之间父子的龃龉,他又是想暗示什么?他又是想影射什么?!

暗示朕对不?起先帝么?影射朕不?配当先帝的儿子么?!

越是细思,越是恐极,越是恐极,愤怒也就越是增长。少帝敏感?而又聪慧,但?恰恰是敏感?而又聪慧的人,才会在这样的细节上百般内耗,不?能自抑归根到?底,还?是老登挑选的这个软肋实在是戳得太痛太深了?,以?至于曹睿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说实话,这样的狂躁是非常危险的。如果有贤臣在侧,应该立刻设法?劝说皇帝控制情绪,不?要因为躁愤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决策就仿佛昔日不?给先帝送葬一般。但?很可?惜,司马懿上交的是密信,而为了?握紧这来之不?易的权力,少帝是从?来不?会与外人分享密信的,即使亲密如孙资、刘放,也绝没有资格在这个过程中获取任何消息,更?不?用说违背圣心,大胆建议。

所以?说,当热血上头的时候,有资格作出决策的就只有少帝一人。而他做出的决策,亦同样没有挣脱十数年来情绪的阴影少帝拔出朱笔,铺开绢帛,嗖嗖泼墨,狂草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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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的手书当日写就,当日急递,然后第三天就落到?了?刘先生?手里?。而刘先生?只展开看了?一眼,立刻笑出了?声:

“急了?!”

这句话非常刻薄,但?确实也是事实。往日里?少帝赐给司马懿的手诏,都是温和克制,中正平和;虽然谈不?上亲近体贴,但?肯定也算是和煦婉转、恪守礼度。但?现在嘛,现在,只要文字稍有敏感?的人,都能从?字里?行间读出那点尖刻的阴阳怪气来。

显然,少帝曹睿是真被谣言把心态给搞崩了?,以?至于举止失措,直接拉了?一坨大的。这大概也是年轻人难以?克制的心性,其?实也怪不?得太多。

可?惜,在这样你死?我活的斗争中,难以?克制的心性是不?能被原谅的。老登仔细读了?几遍书信,越读越是满意显然,这样发自内心、不?可?自控的阴阳怪气已经奠定全文的基调,必定让司马懿受到?莫大刺激了?。面对这样浑然天成的恨意,他自己甚至都不?必再蛇足什么,只需要

“这里?。”他指了?指最后:“只用再添一句,就说‘皇帝惶恐言’。”

“这一句就够了?,完全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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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逼迫 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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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完全够了。

当然, 如果要论?实际,那这一句“惶恐言”其实不算什么。古人往来讲究谦抑自身,如果是主动写信叨扰他?人, 在信后写一句“惶恐言”也是常有的事情。大家都是彼此客套,没有谁会觉得说一句“惶恐”, 就真的是有多么惶恐。实际上,先前魏文帝赐亲近官吏手书,往往也是这般脱略形迹、并无太多君臣礼数的顾忌。

但到了少帝曹睿身上, 事情的性质就一下子?变得微妙了。以他?们拆阅过的往来信件来看?, 少帝对?待辅政重臣的态度是相当之古怪的。一方面他?知道必须得拉拢这些?威望卓著的元老, 在外彰显出君臣相得、绝无嫌隙的和乐形象;但另一方面又?实在忍不住猜忌与揣度的疑心, 不能不奋力?维持自己那点薄弱的威望;于是行事往往自相矛盾, 一时又?要表现亲密, 一时又?要保持距离;所以措辞中往往拿腔作调,自矜自诩, 颇有啊, 颇有一种傲娇扭捏大学生的感觉。

那么现在,一个傲娇扭捏、装模作样了几年的大学生,忽然给你写信,说他?“惶恐不胜”,你会有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