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令谦问罗老师住哪,自己开车来的,可以送她回去。罗老师说明天还有早自习,要起早,不回家,住学校宿舍,不用客气,自己打车走就可以。令谦说,自己家和学校一个方向,正好顺路,???都已经耽误她这么长时间了,给她添了这么多麻烦,怎么能不送送。虎子也在一旁极力邀请老师上车。盛情难却,罗老师先是扶着虎子在副驾驶坐好,然后拉开后门上了车。
一路上,三个人先是很沉默,令谦本来就话不多,和罗老师仅仅在家长会上打过几次照面,算不上熟悉。罗老师性格文静,第一次坐学生家长的车,难免有些局促,偏过头看窗外的风景。虎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伸手打开了车上的收音机。广播里传来夜间音乐节目主持人低沉温柔的声音以及舒缓的歌曲,三个人静静地听着。
总不说话也不是个事儿,毕竟今天儿子受伤多亏罗老师帮忙照顾,令谦思忖半天,还是从“当老师挺辛苦,自己的父亲和妹妹都是老师,所以还挺理解当老师的难处”这个角度挑起了话题,和罗老师寒暄起来。罗老师也就顺着话题和他聊了几句,后来又谈了谈虎子的成绩、高三复习的侧重点、高考志愿的选择等等。等车开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车里的气氛已经很自然融洽了。
罗老师下车后,令谦和虎子也从车上下来,虎子仍是对自己受伤给老师添麻烦过意不去,再次向老师郑重地道歉和道谢。令谦除了不停地感谢外,还拜托罗老师在学校替自己照顾着点儿虎子。
回家的路上,令谦又板起了面孔,虎子知道,父亲又在用这种方式提醒着自己他的生气与担心,从小到大,每次因为自己调皮受了伤,父亲都是这样,嘴上从不说心疼,面孔总板着,悉心的照顾却从没有少一点。虎子觉得父亲有时候像个小孩儿,行为有时候幼稚地让人一眼就看透,甚至有时候还需要哄,很可爱。他便笑着主动示好,“爸,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你提醒过很多次打球要注意安全,我今天还是有点儿嘚瑟了......不过,爸,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嘚瑟吗,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我灌的那几个篮真是帅呆了,酷毙了,简直无法比喻了......”
虎子絮絮叨叨的自我吹嘘让令谦忍俊不禁,他笑着摇摇头,瞪了儿子一眼,佯怒道,“你小子给我轻点儿嘚瑟,刚上高三,就把手给整折了,幸亏是左边,这要是右边,我看你怎么写字,你这跟刚上战场就把枪杆子撅折了有什么区别?”
虎子一下子笑了起来,“爸,你发没发现,你一着急就说东北话,我都好长时间没听你说过‘整’这个字了,整折了,撅折了,哈哈哈,爸,还是东北话亲切。”
“啥玩意儿,sei说东北话了,没有,我‘妹’说!”令谦的气也消了,在口音上和儿子开起了玩笑。
虎子被逗得直乐,又忽然想起来什么,问令谦,“爸,你听我们罗老师说话像哪儿的人?”
令谦想了想,“听不出来,但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我跟你说,我们罗老师也是东北人,大连的,听不出来吧?一点儿口音都没有。”
“哦?是吗?她长得可不像东北人,我第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还以为她是江南沿海那一带的。普通话挺标准的,没有广州口音也没有大连口音。”令谦有些惊讶,脑海中又回想了一下罗老师的样子。
“东北人也不一定都又高又壮啊,尤其是女的。我小姑不也挺小巧玲珑吗。”
“那倒是,我看你们罗老师脾气挺好的,能管住你们吗?”
“那你可小瞧她了,她可有招儿了,不用像有的老师那样大喊大叫就能收拾住我们,主要是,我们也愿意听她的,她是北师大中文系高材生,课讲得可好了,管班级也有方法,我们都挺喜欢她的,她不像老师,像姐,不对,严格来说,应该是像小姨或者小姑。”虎子笑着说。
“为什么?”
“你猜她多大?”虎子没有直接回答。
“也就二十五六岁呗,顶多二十七八。”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