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母亲经常带她到表姐家串门,自己玩闹的时候,也经常从这段路上跑过。虽然路上的景致早已变换了模样,但那种熟悉的感觉还是袭上了心头。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这个空间的空气静止了三十多年,封存了儿时记忆。
转过最后一个路口,老屋已经近在咫尺,喜兰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凡江的手,才感觉到丈夫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
表姐朝那两个比邻的院落一努嘴,“喏,到了。没什么变化吧?”
喜兰和凡江说不出话,慢慢地向老屋走去。令谦跟在后面,整个人也被一种莫名的感觉笼罩着。
眼前的老屋比印象中的要低矮不少,虽然经过两次翻修,但比起周围的院落,依然显得十分苍老。过去古家的院落里种着一些小菜,孟家的院子里则种了很多花,如今那些青青的菜苗和缤纷的花朵都已经不在了,就如同那些不在的故人。院子空旷了不少,但依然干净,可见表姐平时的确是常打扫的。
喜兰两口子先进到孟家的老屋,古老的火炕、旧式的家具,青灰色的水泥地,没有了人居住的气息,屋里弥漫着一种陈旧的味道。凡江看着那空空的炕,想起小的时候,那上面是有一张方形的炕桌的,自己在上面看书、写字,姐姐在一旁做着针线活,哥哥凡河屋里屋外地跑来跑去,和村里的伙伴玩着捉迷藏,父亲或是在厨房做着饭菜,或是在院子里和隔壁的古叔下棋,阳光从炕边的窗户洒进来,一切都是那么静好。他以为时光就会这么慢悠悠的过下去,可一转眼,自己已到了暮年。
他还记得,父亲就是在这炕上离开人世的,弥留之际的嘱托言犹在耳,他也如父亲期待的那样和喜兰结成夫妻,生儿育女,过着平凡却安稳幸福的生活。如今,他和父亲最喜欢的喜兰又回到这里,还有他生命的延续令谦。凡江想,如果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会非常开心。
而站在孟家的另一间屋子里时,喜兰和凡江愣了愣,便相视一笑。凡江环顾着屋里的陈设,发出轻微的叹息,时间怎么过的这样快。这间屋子便是他俩当年的婚房,在这里,他们度过了婚姻最初的日子,也是在这里,他们孕育了爱情的第一个结晶。那些村里、县里两头跑的日子,如今想来多么忙碌,当年却茫然不觉,只剩下新生命到来后的甜蜜。
古家的老屋要比孟家的多一些生活气息,除了相似的火炕和家具,厨房里还有粮食、水缸里的水也是满的,炕上的柜子里还准备了被褥,窗台上摆着盆花。表姐说,粮食是一直都备着的,水是早上让大林新接的,被褥都是她新准备的,想着他们可能会想要住上一两晚。
喜兰感激表姐的细心,她里屋外屋地转着、看着,鼻腔有些酸涩,回忆也一幕一幕地在心底放映。她记起,当初在那炕上,自己险些失去了如今的大脚;她记起,和二哥在灶坑边烤土豆的时候,险些燎到眉毛;她记起,上学前,自己每天的生活就是屋里屋外、院里院外地跑来跑去,每到饭点,母亲总是站在院门口,一遍一遍喊着自己的名字;她记起,在这老屋里,二嫂照顾着她坐月子,父亲抱着小小的令谦,嘴里哼唱着听不出调子的童谣,令谦“咯咯”地笑,父亲也喜得眉开眼笑......
那些以为已经遗忘了的时光,在走进老屋院落的那一刹那,全都在记忆深处苏醒了。喜兰和凡江在两个院落间一遍一遍地转悠着、看着、讲着那些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时而兴奋地提高声音,时而喜悦地大笑,时而叹息,时而红了眼眶。
令谦静静地跟在父母的后面,在院落间出出进进,感受着父母情绪的起伏。在那古旧的院落里,他突然想明白了父亲带他回来的原因。几个孩子中,只有他是和这里产生过联系的,虽然只有生命最初的两年,虽然那两年在他的人生中并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但是,和父母一样,这个小小的村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生命开始的地方,他是父母的故乡,也是自己的故乡。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陪父母回老家,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带着自己回老家。
估摸着午饭时间差不多到了,表姐说,“咱先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