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谦,你和秀莹现在挺好的吧,过日子不容易,秀莹她是个女人,又上班又带孩子,更不容易,你得知道心疼人,不能总犯倔!”
“知道了,爸,我俩现在挺好的,虎子都这么大了,我还能不懂事么?”
“你就是不懂事,我妈都说你有时候还没我懂事呢!”虎子似懂非懂地听爷爷他们说着话,见缝插针地也说上一句,却逗得其他几人都笑了起来。
那晚,躺在床上,喜兰和凡江迟迟没有睡着。喜兰说,“真是,多长时间没这么高兴了,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令超这小子这么出息!”
“咱们过去是小瞧这孩子了。”凡江附和着。
“唉,他爸,我一想到孩子之前吃的那些苦就有点儿后悔,你说,咱们当初要是早点儿发现他还有这方面天赋,早点儿送他去学画画,令超是不是就能少遭点儿罪?”喜兰叹息着说。
“不见得。咱这儿子你还不了解,真是属毛驴子的,不按常理出牌,弄不好就尥蹶子,让他吃点儿苦也好,男孩子,不怕吃苦!”凡江笑着说。
喜兰也笑了,“你看看,这也叫亲爹说的话?!”
否极泰来、这样的词语,过去只存在于书本中,顶多存在于喜兰心底的祈祷中。可如今,随着令超二次高考的成功,这些无形的成语有了具体的模样,它是令超的踌躇满志,是喜兰的喜上眉梢,是凡江的心满意足,也是令谦兄妹的与有荣焉。
在令超开学之前,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去县照相馆照了全家福。照片洗出来后,每人都留了一张。喜兰还让照相馆给放了一张大的,装进相框,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上。每天打扫卫生的时候,她都会站在照片前端详好长时间。
命运待自己还是不薄的。喜兰总是这样对自己说。
五年之约
一九八九年,寒假,令如接到邀请,参加了大学毕业五年以来,班上同学组织的第一次大规模聚会。
毕业至今,大家虽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也小规模聚过几次,尤其是令如他们几个留在省城的,但最多的一次也就来了十几个人。
每次聚会结束,令如都会十分感慨,当初朝夕相处四年的同学,如今想要聚在一起吃顿饭都成了一种奢侈。走出校园,步入社会,看似只是两个空间的转换,实际上,对于很多人来说,无异于人生的改写,在新的人生里,他们遇见了一群新的人,书写着新的故事。而之前这段无忧而纯粹的时光,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令如不同,她始终记得那四年,始终怀念那段闪亮的日子。这当然和她始终生活在师大校园有关。她走在曾走过无数次的甬道上,看着路旁那一树树一年四季次第开放的花朵,她甚至比那些树本身还要了解它们要在何时发芽开花、何时落叶荒芜。看惯了校园的朝晖夕阴,她还是会在暮色四合时想念当初等她归来的寝室灯火;习惯了省城的阴晴冷暖,她还是会在风雨如晦时怀念同窗好友曾递到手中的那把伞;见惯了生活的气象万千,她还是会在每一年毕业生离校和新生入学时追忆自己那风轻云淡却精彩纷呈的四年。
令如当初选择留在师大任教,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对大学时光的留恋,她是个不喜欢变化的人,骨子里十分的念旧。虽然每次同学聚会的发起者都不是她,但每一次聚会,只要能去她都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