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名字的人,当看到殿下一边吞口水一边拿出一块桂花奶糕递给我时,我觉得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只是后来……”

沉默了一会儿,福顺忽然抬起头,看着钟黎宁的眼睛,“再后来,天元十三年的十月初六,我随殿下去围场秋猎,在山里遇到一只小狐狸。”福顺笑起来,“她变出一只棕熊救了我,又千里迢迢跑来送给我一朵腊梅花,几次三番救我于危难,时刻陪在我身边。她来的这一年,我笑的比前二十年加起来还要多。有她在身边我才发现,原来我可以有这么多的眼泪,可以絮絮叨叨说这么多话,可以……可以这么快活。原来话本里写的竟是真的,想一个人,真的可以想到难以呼吸,吻一个人,真的可以尝到糖的味道,一个人的心,真的可以软得像棉花一样……”

“但是我不知道,”福顺的声音骤然低沉,头也垂了下去,“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梦,转天我会不会从冷硬的床板上醒过来,发现我还在原来的冷宫里。我从不曾被上天怜悯半分,又凭什么得到这些,这些究竟是真的,还是我临死前被施舍的一场幻觉?”

“我不知道让她来我身边需要多少气运去抵,也许下辈子,下下辈子的都压上了吧。我像个窃贼一样想偷偷把她藏起来,唯恐诸天仙神发觉,将她从我身边带走,又怎敢再张扬得人尽皆知。我可以付出一切哪怕只能留她一瞬,可是我一无所有,只有这身残破的皮囊,也只能用它多吃些苦头,奢望能抵掉片刻相守的恩泽。”

福顺说完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他不敢抬头,也不敢想,在自己袒露了这般丑恶的心思之后,阿黎会怎么看他。四周越来越静寂,连萤火虫都消散了,他忽然开始后悔,后悔不该被那条红线蛊惑,将自己埋藏最深的心思说给她听,是不是……吓到她了?她会不会觉得恶心?被一个阉人这样纠缠……

“福顺,”身前传来少女软糯的声音,福顺心跳凝滞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她的声音里没有厌恶,她好像没有生气,福顺悄悄地松了口气,试探着抬起头,却见面前的少女已是满面泪痕。

“你……呜呜……你有没有……有没有带手帕啊呜呜呜呜呜……”发现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被福顺看到了,钟黎宁索性放开了,扑到福顺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全蹭到福顺华贵的曳撒上了。

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钟黎宁的反应,福顺愣愣地回不过神来,半晌才试探着将手臂环在怀中少女的身上,见她没有反应,福顺越收越紧,将钟黎宁牢牢地拥入怀中。

钟黎宁自顾自地哭了个昏天黑地,从福顺怀里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肿得像两颗小核桃,大概是哭得太厉害缺氧了,脑袋还有点晕。察觉到福顺关切的视线,钟黎宁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牵过福顺的手,软软地对他说道:“福顺,咱们回家吧。”

【作家想说的话:】

历朝历代关于太监能否娶妻的要求不同,这边设定的是找人不管,但是法律意义上是不行的,也就是没有办法登记领婚书。

这章小狐狸用自己的法子求婚啦!小太监也坦诚啦!

恭喜二位新人!

昨天晚上边写边哭写到两点,现在眼睛还在肿,快夸我!

(仗着周末胡作非为哈哈哈)

第三十章 尽欢(h)

钟黎宁在福顺面前哭得毫无形象,自己也很不好意思。事后想一想,大概是那个时候她忽然想到了原着里的福顺吧,像个从未被爱过的孩子一样,傻傻的被三言两语的虚情假意吊着,在刑场上了结一生,成为赵楚琛通往皇位路上的一粒沙石。

这些福顺不知道,钟黎宁却是知道的,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憎恶赵楚琛。福顺从不怨恨,但她却忍不住想委屈地大哭一场,为那个被父母遗落在后山的孩子,为那个九死一生才从净身房出来的少年,为那个一块桂花奶糕就可以把命搭上的太监,也为眼前这个默默无声但又诚惶诚恐地爱着她的人。

临走前钟黎宁对着两人面前高大的连理树一收,一支乌木的小狐狸发簪就落到了她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