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的烤盘几乎都空了,只留下一摞摞堆成小山的竹签和金属签,边上还排着四个空酒瓶。
纪淮成望着对面摇摇晃晃,肩膀像是支撑不住脑袋的人,眼眸里划过一丝无奈。
酒量这么小,嘴上叫得却比谁都凶,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还是个小酒蒙子呢。
顾念慈显然已经醉了,两侧脸颊上晕开的红云艳丽如胭脂,眼睑仿佛承载了不少重量,带动着两把小扇子,一下一下地往下扑。
嫣红的唇一张,“嗝……老、老板!菜单……拿来!”
后厨随即传来老板爽快的应答:“好嘞!”
纪淮成连忙阻止:“不用了老板,我们已经吃饱了。”
门帘掀开,油光满面的老板探了个头出来,“真的不用了吗?”
顾念慈当然不满意了,小嘴张开就要喊,眼前却倏然伸过来一只手,宽阔的手掌将她整个下半张脸都捂住。
她发不出声音,迷茫地眨了眨眼。
纪淮成面不改色,趁机回应:“真的不用了,谢谢老板。”
难得能遇上赏识自己厨艺的顾客,老板颇有些惋惜,却也不好强买强卖,识趣地退下了。
后厨传来刷锅洗碗的声音,纪淮成这才放下捂在顾念慈脸上的手,滑嫩软弹的触感从掌心消失,竟有几分不舍。
喝醉酒的顾念慈似乎从他的行为中,意识到了自己不能乱说话,毛茸茸的脑袋从餐桌上方往他那边凑了凑,细小的声音近乎于无。
“为什么不用了?你,你吃饱了吗?”
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语速变得慢吞吞的,意识模糊却要竭力地睁大眼睛。
热热的呼吸里混着一股酒味,羽毛般扫过纪淮成的面颊,在心头惹起一阵痒意。
他克制不住地揉了揉顾念慈的发顶,嗓音亲昵,“嗯,吃饱了。”
他了解顾念慈的食量,那么多烤串伴着啤酒下肚,再多来一点恐怕是会吐的。
更何况这家店的口味着实算不上美味,不过是他和顾念慈一个不挑,一个饿狠了,这才没造成一丁点浪费。
“那……好吧,嗝……”顾念慈又打了个嗝。
“以后不要再喝酒了。”
纪淮成无奈地用手托住她那摇摇欲坠的下巴,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
瞥了眼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居然已经超过了十二点整。
“走吧,我送你回家。”
顾念慈先前在去警局的路上时就给陈叔发了信息,随便扯了个谎,让他晚上不用接自己放学。
护送回家的任务自然,也本就该落在他的身上。
账已经结过了,打到的网约车刚好就在这家店附近,纪淮成起身来到顾念慈的身旁,背朝着她蹲下。
“宝宝,上来。”
顾念慈却像是受到了惊吓,身子往后缩了缩,“不……不行!我很重的!”
这可真是纪淮成近日听见过最好笑的笑话。
背脊上贴过来一只小手,轻轻地推搡着他,“我可以……自己走!”
和一个喝醉酒的人是没有逻辑可谈的,他干脆抓住顾念慈的双手往自己的脖子上绕,紧接着托住柔软的小屁股,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
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刚才还在叛逆的顾念慈突然乖巧起来,脑袋自动搁置在他的脖颈旁。
脸颊轮廓上传来流动的湿热感,每一下鼻息都能清楚听见,他的心仿佛也跟着融化了。
“慢走啊!下次再来!”
在老板的送客声中走出门,网约车还没来,天空中却飘起了小雪。
再回去显然是没有必要的,他选择背着顾念慈去前面的公交站台避雪,脚步不自觉放到最轻,势必不让背上的人受到一丝颠簸。
耳侧的呼吸绵长均匀,就在他以为顾念慈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细柔的嗓音懒懒响起。
“都说酒后……吐真言,纪淮成,我也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