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银槌市的人,从上城区到下城区,都知道这个张扬的孩子姓单,叫单飞白。

他不改姓,就是一个活的行走的耻辱柱,不断提醒着所有人单荣恩……或者说章荣恩,到底有多鸡贼、缺德、忘恩负义。

……

章荣恩看到宁灼因为称呼自己“单先生”而沉默,就以为他是尴尬了。

他客气地微笑:“没事的。宁先生,按您习惯的叫法来吧。”

他跟自己客气,宁灼就不客气了:“哦,单先生。”

无视了章荣恩瞬间僵硬的面色,宁灼开门见山:“现在贵公子在我那里。”

章荣恩目光微微闪烁了片刻,端起茶盏,浅浅品了一口:“哦,那样很好。”

宁灼:“他跟我有仇。单先生知道吧?”

章荣恩说话文绉绉的:“有些耳闻,不很了解,不过宁先生和他也算是有过一些交情,你们也不是小孩子,彼此都有点势力了,应该不至于撕破脸皮吧。”

宁灼此行目的,是要从这个人的言行里确定,单飞白是不是真的得罪了人,走了不能回头的路。

这些商人的嗅觉相当敏锐。

尤其是章荣恩这种人。

“棠棣”的辉煌远不如单云华还在的时候,公司的体量也缩水不少,章荣恩是要跟在大公司后面找食吃的,更要在小心上多添上几分小心。

宁灼将事情更挑明了一层:“他受了重伤。”

章荣恩手滑了一下,茶盏磕在杯沿,荡出了一声尖锐的细响。

他放下杯子,神色不虞:“伤得怎么样?”

谈话进行到这里,宁灼心里已经基本有了底气。

单飞白的确得罪人了。

而他这位亲爹,并不打算管他的死活。

宁灼:“您不问问他,为什么受伤?”

“他长大了。”章荣恩从隐隐的担忧和心疼中缓过神来,又恢复了那副死样活气的文人腔调,和宁灼慢悠悠地打太极,“儿子大了,总有他自己的难关要闯啊。”

宁灼身体往后微微仰去。

原本还算得上恭谨礼貌的姿态,是一点也懒得保留了。

“那我也直说了。”宁灼说,“我多管闲事,又救了他一回。”

章荣恩撇出一副礼貌的笑容:“那可真是多……”

“别谢。来点实际的。”

他将一张临时办好的卡推到了章荣恩眼前:“您忙,我也忙,一口价,十八万,你儿子从今天开始归我了。”

章荣恩:“……?”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没反应过来。

他还在琢磨宁灼的来意,断断想不到他竟然来这么一手,怔了片刻,才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宁先生真会开玩笑。我们家不卖儿子。”

宁灼:“那更好说了,我马上送他回家。正好,他脊梁骨断了,你们家也算是专业对口。”

章荣恩被宁灼这一套密不透风的组合拳打得懵了,张嘴道:“可以磐桥……”

这话一出口,就被他自己强自咽了下去。

儿子重伤,送回磐桥算什么事儿?

这话说出去就不像话!

可真要他接回单飞白,他也做不到。

这些年,“棠棣”的生意实在不景气,儿子又不争气,得罪了上头的人,他要是把他接回家好好养着,不是引火烧身,自找苦吃,又是什么?

章荣恩一时难以抉择,脸一阵红一阵白。

宁灼不容他继续纠缠,递过一张早就草拟好的协议:“单先生,你在想什么我大概也能明白一点。你们家的棺材,我抬回我家哭,不收你的钱,还倒找你钱,已经很给面子了。”

他顿一顿,继续干净利落道:“你别跟我算通货膨胀,我也不跟你算他的连带麻烦。当年是多少钱,现在还是多少,人钱两讫。从此之后,单先生上门谈生意,‘海娜’欢迎;上门接儿子,对不起,没这么一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