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是听闻月疏八卦过,这徐姨娘乃是农户女出身。

回忆起此前闲谈,她方才注意到她身子匀称,肤色也偏棕,面上满是红光,全然看不出是有孕在身的模样。

上下打量她一番,看着她确是比是个自己还要身子好些,贺文茵终是放下心来。她微微比一个请的手势,抿唇一笑:

“无论如何,这都是我待客不周。还请姨娘进来说话罢?”

因着府上规矩,徐姨娘不得与她同行,只得在后跟着。

或是由于肚皮尖,瞧着像个男胎,她这些日子总是被老太太叫去侍奉。

本听说婆母会磋磨儿媳,她礼仪又学得不好,还是个见不得光的妾室,颇是忐忑了好久。

谁知被热切拉着下来细细一问,方才知晓婆母原也是个乡下出身的。

两人一见如故,她讲了许多干农活的事,婆母听了也越发笑得开颜,直拢着她手,同她说了好多府上人的话。

道大夫人乃是全京最好相与的主母,而大姑娘张扬了些,但心思是不坏的;二姑娘脾气极好,四姑娘年纪小,被娇惯得有些坏,说话不过心,叫她万万不要往心上放。

但……唯独讲起家中三姑娘时,婆母面色阴沉得吓人,道她是个尖酸刻薄又恶毒的,还总是病着,叫她少和她接触,别叫腹中孩子也染了病气去。

可听闻三姑娘病了,又听丫头说各院送过去的都是些面子玩意,她仍是坐不住了。

人家既是病了,那送些帕子绢子作什么?叫她擦汗擦身子不成?

再说,这些哪有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好?

思及奉茶那日瞧见的三姑娘,分明只是瘦瘦弱弱的一女孩子,像极了她家中妹妹,哪有婆母说的那般恶毒?

故此,侍奉完婆母,她便匆匆来了。

今日她过来时,脑内念着的满是教习嬷嬷的话,生怕出了差错叫吃了三姑娘挂落。

更别提听说她身边有个名唤月什么的丫头,骂人可凶,颇胆战心惊了一番。

可默默回想一番三姑娘情态,又偷偷望向身前女孩在烛光下仿若闪着点点波光的衣角,徐姨娘不确定地想着。

但这三姑娘……瞧着其实脾气蛮不错的?

便是不安逸着,她便竟随着随着贺文茵进了屋。

室内亮堂又暖和,仿若是另一处地方。放眼望去,她只觉着眼睛都不知往哪里瞅。

只见里头地上与榻上铺满了绣着发光金线的织锦毛毯,摆着的屏风上头是大块大块白玉与翡翠,便是连那金色木头高几上头花瓶里的花,瞧着都是她没见过的稀罕模样。

她是个农户出身的粗人,道不出什么名头来,只觉着像是弟弟念诗时诗里头的瑶台仙境不,比仙境怕是还要好罢?

而见这番模样,她身前那姑娘只是寻常往高几旁软椅上一坐,便遥遥含笑伸手招呼她:

“姨娘这边坐。”

瞧着徐氏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满脸掩饰也掩不住的震惊,贺文茵垂下细密眼睫。

……她当真只是来送点心的吗?

这念头方才冒出头来,她便默默无奈地在心中自嘲了一番。

在这府内混了这么些年头,她想人竟是也开始这般往坏里想了。

看眼前小娘子慌慌张张连脚都不敢往毛毯上落,她温和笑笑:

“无事的。我这不将就何处能坐何处不能坐,月疏雨眠吃饭都是同我一道,姨娘想坐哪便坐哪。”

……只是,这丫头之前是跟在老太太身边的吧?

见身前人小心翼翼落座,瞧着她身后那方才被露出来的眼熟丫头,贺文茵眯眯眼,只面上仍是笑吟吟模样:

“我屋内备着的茶水全是些药茶,补气血的,想是姨娘也能喝?”

“自然可以!”

没留意身后丫头警告神色,徐姨娘一把便拿起那瞧着霎是精巧好看的茶杯,将里头饮子一饮而尽。

里头东西堆得满满当当,喝着甜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