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自己不主动来,这魔头也会强掳他。

他倒不是怕谁。

哪怕自己现在没了灵核和灵脉,天生神祇的他还有一副神躯,哪儿是那么容易被伤害的?

夕影胆子一向大,他从无怯懦。

他是自九天而来的神,凡俗之中又有谁能伤他呢?

更何况,若遇危急之事,他还可以捏碎玉珠,唤来师兄帮他。

数千年了,沈悬衣一直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他来魔域只为一探虚实。

他迟早会手刃魔主,让魔域重归寂灭,给红尘凡俗一个太平安宁。

这是神的夙愿。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一被送进那魔头居住的寝殿时,他目标好像就已经实现一半了。

魔域终年阴暗森冷。

魔主的寝殿奢华无比,却空空荡荡,被寂寥塞满。

层层叠叠的纱幔为隔,划分出多层空间。

那些纱幔像是死者的招魂幡,镇着藤窗外幽暗的冷光,更显鬼气。

苍舒镜面无表情地坐在那,腹部的寒刃被他拔`出,他也不疗伤,任由那血淅淅沥沥地往下淌。

夕影想拨开纱幔,去瞧瞧这魔头什么时候死。

“别碰!”

阴鸷狂怒的声响起,一道杀气朝夕影手指袭来,千钧一发时,却不需夕影躲避,杀刃就被那魔头徒手捏住,殷红的血从苍舒镜指缝里流淌出,他手背上还有缭焦的印记。

夕影一时有些懵。

那道攻击明明是这魔头袭来的,为何他又替他挡住?

苍舒镜站在他面前,浓密的长睫下,是惶惧难安的眼。

他顾不上自己的伤,捧着夕影毫发无伤的手,仔细翻看,指腹摩挲着细腻如玉的皮肤。

像是陷入魇症般,惶恐懊悔地喃喃:“伤了没?有没有伤到你?我……我真是该死!”

他说着,毫不犹豫地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终年不见天日的冷白脸颊上立时浮出巴掌印。

衬得这魔头颇为滑稽。

夕影嫌恶地抽出自己的手,瞪着对方,嗤道:“神经病!”

苍舒镜喉咙哽了一下,盯着夕影的手,却不敢再摸上去。

“我只是……怕你受伤。”

这一刻,他将眼前的少年当作了夕影。

他生怕自己的攻击会毁了对方的手。

他怕极了!

可下一瞬,他双瞳薄雾微散,短暂清醒过来,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并非他的小影。

他又沉冷着声说:“那些纱幔不是你该碰的。”

将人格分裂演绎到极致,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夕影很无语。

不想和这魔头纠缠,他说:“你抓来的那些美人呢?我和他们一样,你该将我和他们关在一处。”

他得找机会将那些美人救出去。

不是的……

苍舒镜又发癫了,他急地往前走了几步,夕影嫌恶地往后退了两步。

两人之间隔的距离不算远,却如瀚河天堑。

终于意识到眼前人并不喜欢他的靠近,苍舒镜深吸一口气,抬起如灰烬般死寂的眼。

一对上夕影的眸,他什么理智都没了。

怎么会这么像呢?

不会有人和他的小影这么像的!

眼前人就是心上人,眼前人就是他上穷碧落下黄泉,寻寻觅觅求不得的人。

一定是的!

这种自我暗示让他的理智荡然无存。

他一抬手,刚刚被他从腹部拔出,丢在地上的雕刻刀又回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