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随手加固了一层禁制。

神设下的禁制,谁也破不了。

这一次夕影学聪明了,这层禁制与他命魂相连,哪怕沈悬衣还活着都不可能闯入。

“……我就说嘛,神很吓人…也很吓鸟,也就你想不开,非要喜欢一个神祇,都弄成这样了,都死了几次了还不死心,真是……唉!”

凤玦唇角一抽,看着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神造结界,无奈地摇头叹息。

他对苍舒镜说:“他这跟囚禁我有什么分别?比你当时的算计还过分,啧……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都曾单纯地像一张白纸。

又为彼此疯魔。

花枝为线,海棠为针,缭上凤凰火,灼透尘埃,穿过皮肉,引线留针,一寸寸缝合起那支离破碎的身躯。

凤玦一边缝着,一边长叹一声:“可他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你的身躯能修补好,但你魂魄已经……”

“他难不成要守着你的尸身,抱着个活死人过下去?”

被火灼烧后,空气中的海棠花香愈发浓郁,缠着丝丝缕缕的烟尘。

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存在,越过层层叠叠的神造结界,飞向窗外。

……

夕影冲出卧房,直奔院中,扶着一棵树呕吐不止。

那些故作坚强与冷沉算计,瞬间崩塌。

他面容骤然苍白,浑身颤抖不休,呕出血红的茶水。

吐到后来,胃里已经呕不出什么了,还在干呕。

难过的时候,已经哭不出来了,眼泪早就流干,胃里酸地难受,他麻木着一张脸抚摸心口,平复着紊乱的呼吸。

客栈的小院是独立的,被他布下结界后,更是无人叨扰,天上挂着一轮圆月,他仰头看着,第一反应竟未想到昆仑月,而是他做凡人时,第一次同苍舒镜去过人间的中秋节。

这又是一个人间的中秋了吧?

团聚的日子……

回首望了眼卧房通明的烛火,夕影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他像曾经在人间时一样,许愿:“希望一切顺利,希望他活过来,我的……镜。”

矇昧的暗光下,他靠在树旁半阖眼眸,半寐半醒,他不敢真的睡去。

槐花簌簌,缀他满发细碎白雪。

任何人都看不见,就连神都察觉不到的一个存在,在缓缓靠近。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却下意识地展开双臂,虚虚地将人环抱在怀中,莫约将脸颊的位置埋在夕影鬓发间,仿佛能嗅到什么熟悉的气息一样。

然,事实上,他没有感知,更不能嗅到气息。

他连人间的鬼魂都算不上。

没人能看得见他,感受得到他,九天而来的凤凰不行,人间唯一的神祇也不行……

他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孤独地亲眼看着一切。

看着他的神为他落泪,为他伤心,为他不惜一切,杀沈悬衣,毁极仙崖……

甚至……自毁式地救他。

他怎么忍心?

可他……又能怎么办?

他说不了话,触碰不了夕影,拿不起任何东西,哪怕想借助笔墨茶渍留下只言片语都不能……

他消失了。

可又残忍地让他看得见一切。

他抱着夕影,可夕影不会知道他的存在,他无声地俯在夕影耳边,喃喃倾诉:“别难过……”

可对方毫无反应。

夕影的计划没有告诉小兔妖,对凤玦也隐瞒着,但他到底是夕影的枕边人,他知道一切……

可他无法阻拦。

夕影要救他,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代价是他不能接受的。

一颗已经炼化的心,怎么才能修复呢?

抽出灵核中的七情六欲,还原那颗心的本核,然后呢?

用什么去承载?

用你的琉璃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