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仙崖上惊起一阵成雾的碎冰,半边浮岛坍塌,滚滚碎石坠落天虞。

耳边嗡嗡,听不清声,只有自己的呼吸,在剧烈喘动,眼前是一片迷蒙灰雾,零星的有三两海棠花瓣飘落,落在他肩上,落进他掌心,便化作齑粉,湮灭于天地间。

崩溃到极致时,呐喊是无声的。

“……你终于…肯回来了。”沈悬衣说。

喉咙洇血,嗓声喑哑,迷雾完全散开,天地一片寂然,唯一的色彩是尖端泛粉的花瓣,和沈悬衣不断呕出,染湿衣襟的鲜血。

花瓣落地便碎,染血的白衣又添了许多胭红。

夕影握着剑的手在抖。

想要杀了沈悬衣,想刺进沈悬衣的心脏,可他颤地对不准位置,刺偏了。

“还给我……还给我!”

“你把他还给我!!”

泪痕混着唇角淌出的血,淅淅沥沥滴在苍白的雪地上。

夕影声嘶力竭,恍然无助地重复着“还给我”,他刺了沈悬衣很多下,隐约听见沈悬衣说“你从来不会对我刀剑相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吧?”

夕影的脑海像是被无数巨大的力量撕扯着,头疼欲裂,他听不进任何人说的任何话,他分析不出这句话在说什么。

只喃喃地重复着:“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啊!”

可是沈悬衣不答。

噗嗤

一声又一声,扎入血肉,拔出时带的血珠溅他衣上,脸上,坠在睫毛上,洇进瞳孔里。

他的眼前一片血雾。

沈悬衣没有反抗,任由夕影一剑又一剑地伤他。

他也没力气反抗了。

因为……

“我耗费了全部修为,才毁了你布下的禁制,你当初为了保全它,到底花费了多少心思,我现在……才知道。”

夕影面无表情地一剑又一剑刺入他身体。

到了后来,没力气了,手抖地太厉害,干脆丢了剑。

他匍匐在海棠花树原本栽种的位置,一捧捧地将残碎的花瓣,和混着的土壤兜进怀里,在花瓣破碎成齑粉前,强行逆天改命,施以大量的神力将它们强留住。

沈悬衣跌坐原地,默默看着夕影,浑身疼得厉害,却无力嫉妒,即便嫉疯了也没用啊。

他这个赝品终于还是暴露了。

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便一文不值,不再是夕影的师兄,不再是他的神依赖的伙伴。

他只是个……赝品。

他以为夕影会痛苦不堪,难过至极地唾骂他,会恨他恨地咬牙切齿,会为他露出不该属于神的情绪。

可是……

什么也没有。

夕影一整颗心都栽在苍舒镜身上,哪怕是毫无价值的破碎花瓣,哪怕是栽种过镜的土壤,都比沈悬衣重要。

夕影不提剑刺他了,他却更难过了。

“夕影,无论你信与不信,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不舍得弄疼你,不舍得让你伤心难过,洗掉记忆的那项禁术其实很疼,我练了很久的移心术,才让那疼痛不落在你身上,我想……我替你承受着那些,心里就能好受一些。”

他的真心话终于能说出来了,可脱了“师兄”这层壳子,半个字夕影都不会听。

徒手挖着烂泥,视若珍宝地将那些残碎花瓣捧进掌心,揣进怀里。

毋庸置疑,这么下去,夕影会疯。

沈悬衣难过地咽下涌上喉咙的血,和内脏碎肉。

“你是神啊,要人类的情感做什么呢?夕影,他不是爱你,他害了你,给你半颗心,让你体会人生八苦,你为什么……就是不能醒悟呢?”

“一万年了啊!一万年,一个凡人投胎轮回了百余世也不过如此,再恩爱的夫妻也都成陌路,成仇人了,痴情的苦你还没吃够吗?你何苦作贱自己啊?!!”

可他的话,夕影一句也不要听。

沈悬衣知道,自己已经彻底从夕影的世界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