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影刚编好一只兔窝,将白兔团进去,白兔的一只耳朵少了半截,长不出来了,但他的伤夕影能治,耗费点神力罢了。
他将兔窝放在床头,但默默看了眼床上的尸块后,叹了口气,抱着窝走到藤屏后,造了个温暖的小结界,让还在昏迷的小兔妖将养着。
小兔妖胆子小,若见到这样的苍舒镜,怕不是又得吓得昏死过去。
“这里是尸血山,你大概……不会喜欢这里。我那时候逼着你来此取花,你应该永生难忘吧。”
夕影望着那张尚且算得上完整的脸,神情专注,眉眼柔散,没什么情绪起伏。
“说真的,那时候恨你是真的恨啊,想着干脆让你死在这算了,我们……就此别过,也算结局。”他睫毛微垂,火珠的光投下一片阴影,眼底晦暗,“可当年,你没死在这里,还真将花取回来了,我当时又惊讶,又觉庆幸,你大概不会知道,我转身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我们之间的爱恨,哪里是一场生死别离能解得开,算得清的呢?可沈悬衣那样瞧着我,一遍遍提醒我神不该有这样那样的情绪波澜,所以,我不能回头。”
“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活着回来了,我那时很惊喜,也很庆幸,可我不能承认,不能认输。”
“我本来没想将彼岸花送给沈悬衣,下意识想叫你去取,其实是觉得你更适合那花,那是当时的我都没意识到的一个念头。”
若苍舒镜还活着,还有哪怕一点点意识,在夕影这般剖白下,早该惊坐而起。
早该无比激动地拥夕影入怀,对他说“对不起”,说“我错了”,说“以后再也不会了”,还有……“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我愿用一切去偿还,去弥补那些过错。”
可他没有,他现在只是一块一块的碎尸。
他碎成了七块还是八块?
每一块都按照位置好好地摆放在床上,腿与脚趾都被夕影缝好了,他揉了揉发红的眼,继续挑起银针,穿过神力凝成的,在神血中浸泡过的线,一针一线,缓缓地缝合起苍舒镜的颈肩。
一边缝合,一边与苍舒镜闲聊。
虽然对方并不会回应他。
瞧着自己愈发娴熟的手法,看那整齐的针脚,他轻声笑了笑。
“幸亏我回到神躯,要不然以以前那个笨样子,怕不是会给你缝地很丑很难看。”
往事历历,他都记得。
遗忘从来都是说给别人听的。
“我给你雕那块玉玦时,你应该能看出我是故意的吧?把你刻地那么丑,你当时有没有生气?但你生气了估计也不会说,毕竟,你可比我更会演戏。”
他说着,还有些气恼,伸出沾了不知是他的神血,还是尸块上血迹的手,狠狠掐了下苍舒镜。
又抽回手,捻了捻指腹,皱眉不悦道:“你看看你,都硬成什么样子了,掐地我手都疼。”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无论他怎么生气,怎么恼怒,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从苍舒镜那里得到任何回应。
手指微顿,盯着那张俊俏的,却泛青的脸,他忽地有些手抖。
窗外映出残血般的红光,巨大的一轮落日被阴翳蒙上一层脏污的尘垢,在海线上跳跃了几下似的,倏然沉下去。
顿时,再无天光。
屋内更晦暗黑沉了。
苍舒镜的脸在他的视线中昏沉下去,夕影心底一滞,让火珠再亮些,再亮些!
直到照清那张沉睡的面容。
火珠中的玉挽,也因那骤然灼烧地更旺的神火而倍加痛苦。
但没人在乎他。
夕影屏蔽了他的哀嚎痛呼,更不会仰头多看他一眼。
终于,夕影在这炽亮的光芒中,安心地,细致地继续缝补起尸块。
待到最后一针落下,线绳打结,火珠的光也彻底熄灭。
玉挽的魂魄彻底被烧干净了。
夕影在黑暗中枯坐了会儿,等了好久,或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