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样好听的嗓音,却说出这般毒辣阴狠的话,还是让少年为之一怔。
他不该是这样的。
少年本能地冒出这样的念头。
小心翼翼地喃声说:“你是不是……玉y 偃u树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伤?你……”
“你别难过。”
夕影:“…… !”
他都这般恶毒地对他了,为何还要叫他别难过?
又是在装吗?
不是的,没有前尘记忆,有什么好装的?无论是伪装深情还是别有所图,都不可能!
夕影想不明白,眼眸微阖,咽了咽微哽的喉。
沉缓的嗓冷漠道:“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少年哑然。
夕影丢下一句:“我不会来这里了,刘嬷嬷明天会接你出去,你……”
“你等着罢!”
他咬牙,身影消失在原地。
穿墙遁形对一个神来说,再简单不过,少年很敏锐,早就知道夕影不是凡人。
他不知道夕影为何对自己有着这般滔天恨意,他只能默默承受,却不觉得苦,只心底发涩,泛酸,每日都想见到夕影,哪怕看不见,哪怕只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是好的。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刘嬷嬷便来问他想通了没。
他怎么会想通?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沦落到那般境地?
明知无用,少年还是试探着小声说:“我可以为奴为仆,虽然我看不见,但不会影响干活的,洗衣劈柴都可以,能不能不要……”
“不能。”
刘嬷嬷道:“你一个瞎子,能做好什么?不如利用好这张脸,混口饭吃。我不会亏待你,吃穿用度更不会苛扣你,等习惯了,就不觉得这种地方待不下去了。”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少年。
或是家里过不下去,被赌鬼老爹卖来的穷苦孩子,只为了卖个好价钱。
或是被抄家后逃避流放,不情不愿地进来避风头,结果再也逃不开的。
总而言之,那些“不情愿”到最后,都因为明白自己脏了,再也过不上正常人该有的生活,无处可去,只能留下,哪怕攒够了赎身银钱,也没了要离去的心。
躺在床上,任人欺玩的东西,还能做什么营生呢?
刘嬷嬷原以为自己还要“教育”几天,这少年才听话,岂料,少年垂着头,点了点。
“知道了,我能出去了吗?”
刘嬷嬷微愕。
夕影说不会来,就是真的不会来了。
他若不出去,哪怕在这里关上一辈子,也见不到夕影。
那种强烈的本能执念,一遍遍告诉少年:不可以见不到他,不能离开他,不惜一切代价,要留在他身边……
·
秦楼楚馆这种地方多热闹啊。
莺莺燕燕,袅袅婷婷,到处都是酒污血罗裙,银篦击节碎。
一股廉价脂粉气扑面而来,熏地夕影想掉头就走,他几乎是强压着惶惧与恶心,硬着头皮扎进去。
只为了满足阴郁恶念。
他要看苍舒镜被摆上花台,像个牲畜货品一样,被人竞价亵`玩。
馆内灯昏暧昧,明亮都给了台上,下座隐在暗处。
挺好的,没人看得见他。
夕影觉得现在的自己神格跌地彻底,就连人格都没了。
他一会儿捂着脸自嘲,一会儿又揩一把眼角渗出的水渍。
硬是咬着牙等苍舒镜出现。
随着小巧的锣鼓被玉锤轻敲,他都看到了。
自己经历过的,他要还给苍舒镜,自己险些要经历的,他也要让他尝尝。
一模一样的脸。
前世今生却差有天堑。
十多年前还是如玉君子,斐然长立,如今只能穿着胭脂气极重的百蝶裙,站在台上,光束一打,无数黏腻的,令人作呕的目光